真的很奇怪,是因為天氣熱的關係,大家才這樣穿的嗎?
官水心實在無法理解。
「你這是什麼表情?好像看見沒有毛的孔雀在逛街。」邵巡習慣性敲了敲她的腦袋,取笑道。
一路行至長安以來,他們兩人倒也相安無事,沒再發生什麼重大事件,他發現只要抓到了她思考的模式,和她談話其實還滿有趣的。沒有毛的孔雀?
官水心怪異地想像那個畫面,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在朱雀大街上,有一群沒有毛的孔雀在散步?
哦!虧他想得出來。這個形容實在是有點貼切又不會太貼切,瞧瞧那些婦人的衣著雖然華麗,但又少得好像沒有穿衣服一樣,就跟沒有毛的孔雀一樣……
笑得正開心的官水心突然意識到修佛之人,是不能這樣嘲笑別人的,很不應該,她連忙忍住笑意,強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你知道你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像什麼嗎?」邵巡的眼神很促狹。
她搖搖頭,嘴角遠因忍著笑而緊繃著。
他神秘兮兮瞄她一眼之後,才揶揄道:「好像一隻忍著不敢放屁的小笨猴。」
這個人講話好毒!
官水心馬上怒目相向,鼓著腮幫子斜睨著他,都快要分道揚鑣了,他還不放過調侃她的機會。
「生氣啦?你知道你生氣的樣子看起來又像什麼嗎?」他臉上的賊笑更深了。
「我怎麼會知道?」她沒好氣地說。
「很像是一隻被打腫臉的小豬。」他大笑道。此行最大的收穫,就是發現官水心瘦歸瘦,但氣呼呼的臉真的很像小豬。
「我才不像!」官水心凶巴巴的說。「師姑說,只有男人才像豬。」
真奇怪,從小到大生活在渡塵庵裡,她的心一直寧靜無波,幾乎很少生氣,可是為什麼每次和他講不到兩句話,她就會動了氣?這對修佛之人無疑是一項大忌。
邵巡笑得更加不亦樂乎,並立即引來路人的側目。
一位尼姑和一名男子共乘一匹馬,本來就已經很醒目了,他就非要這樣引起別人注意不可嗎?官水心反身以手捂著他的嘴,惱火地想要堵住他誇張的笑聲。
殊料,她一個重心不穩,嘴沒捂到,人倒先滑下了馬背,口中還發出難聽的驚叫,若不是邵巡眼明手快抓住她,她肯定會摔得很難看。
被她這麼一叫,現在街上所有的目光都轉到她身上了,老天爺!她真想挖個地洞藏起來。
「你如果要下馬,通知我一聲就是,何必這般折騰自己呢?」邵巡忍笑道,她的臉比猴子的屁股還紅。
盡量不去理會眾人好奇的眼光,官水心困窘地挪了挪身體,抬高下巴,順著他的話鎮定地說:「那就麻煩你了,我要在這裡下馬。」她本就打算在此和他話別。
見邵巡沒啥反應,她按著又說:「反正再走幾步路就到了,我在這裡下馬就行了。」
邵巡收住笑容,還是沒有答話,只是逕自盯著她瞧,她開始有些不知所措。
「呃……這些天來,非常謝謝你的照顧,我的腳也已經好了……」
她邊說邊觀察他的反應。
怎麼回事?他怎麼突然不笑了?她雖然不喜歡他那副吊兒郎當、捉弄人的樣子,但他嚴肅地板著臉讓她更是不習慣。
「無所謂,我順道送你過去。」邵巡悶悶地開口。不曉得為何?在聽到她的道別後,他有種奇怪的失落感。
「不不……不行啦!」官水心慌道,整個人又一個不穩,險些跌下馬背。「就……
就在前面而已,我……我走過去就行了,真的!」她開始結巴,因為她不想讓寺裡的人看見她和男人在一起,說不定那會影響到她的考試成績。
邵巡停下馬,但並沒有要讓她下馬的動作。
「也……許,有師父在那裡等我,所以……你過去會不太方便,能夠相識自是有緣,以後若有機會再經過化善鎮,不妨來渡塵庵走走,我想這次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師姑一定會和我一樣感謝你,她們也會很歡迎你的……」老天,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見官水心一臉認真,邵巡嘴角微微上揚,經輕拍拍她的頭,說道:「你確定你的師姑們會歡迎我?」他可不認為他會受到歡迎,她的師姑若知道他抱著她在樹上睡覺的事情,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確——定。」她有些心虛,事實是——她也沒那麼確定,因為師姑們最討厭男人了。
「好吧!我們就在這裡道別。」邵巡扶她下馬,突然又起了捉弄她的興致,最後惡毒地補充一句:「記得別把人家的佛寺給燒了。」
官水心拾著包袱仰頭望他,她才剛站穩,根本來不及聽清楚他的話,正想問清楚時,突然……「啪答」一聲……
大街尾端傳來小小的騷動,兩人同時楞住,不約而同回頭張望,好像有什麼東西垮下來了。
街上其它的人紛紛朝聲音來源集中,官水心其實也滿好奇的,想過去看看,只是礙於有事在身,她必須先找到「法雲寺」再說。
於是,她聳聳肩,笑笑地對邵巡說道:「再次謝謝你,那麼……就此告辭了,再見!」
官水心微微鞠躬,不等邵巡開口,匆匆忙忙就往街的另一側走去。她從沒如此和人辭別的經驗,她知道自己是不喜歡的。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邵巡始終無法將目光移開,直到確定她已轉入「大興善寺」,他才有些意興闌珊地掉轉馬頭,從反方向離去,並且為這種強烈的失落情緒,感到十分的不悅。
和官水心這一段短暫的相遇。確實為他的這趟旅程平添不少樂趣,但是向來瀟灑自若的邵巡,是不會為女人掛心的。
邵巡強迫自己將全部的心思放在今天晚上的正事上,洛陽方面還在等他的消息呢!他可不能耽擱。
就在他行經先前發生騷動的街角時,他忍不住朝人潮聚集處望了一眼。那裡有一輛載貨馬車因為車輛的橫軸斷了,正停在路中間,馬車的主人似乎和人起了爭執,雙方人馬韁持不下,連旁觀的民眾都分成兩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