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雲自己也不希望這ど快結婚,她認為從「戀愛」到「結婚」這一段路未免太短,她自稱是「閃電式」。她說她還不想做個「妻子」,最好,是先訂婚,過兩年再結婚,但是,高皓天卻叫著說:「我不能夠再等,我一天,一小時,一分鐘都不願意再等!我已經等了十二年把你等大,實在沒有必要再等下去了!」
「十二年!」依雲嗤之以鼻。「別胡扯了!你這十二年裡大概從沒有想到過我,現在居然好意思吹牛等了我十二年?你何不乾脆說你等了我三十年,打你一出娘胎就開始等起了!」
「一出娘胎就等起了?」高皓天用手抓抓頭,恍然大悟的說:「真的!我一定是一出娘胎就在等你了,月下老人把紅線牽好,我就開始癡癡的等,雖然自己也不知道等的是誰,卻一直傻等下去,直到有一天,在電梯裡被一個莽撞鬼一撞,撞開了我的竅,這才恍然大悟,三十年來,我就在等這一撞呀!」
「哎喲!」依雲又好氣又好笑。「他真說他等了三十年了,也不害臊,順著桿兒就往上爬,前世準是一隻猴子投胎的!」
「我前世是公猴子,你前世就準是母猴子!」
「胡扯八道!」
全家人都忍不住笑了,蕭太太看著這對小兒女,世間還有比愛情更甜蜜的東西嗎?還有比打情罵俏更動人的言語嗎?
事實上,真正急於完成這個婚禮的還不止高皓天,比高皓天更急的是高皓天的父母。高繼善是個殷實的商人,自己有一家水泥公司,這些年,隨著建築業的發達和高樓大廈的興建,他的財產也與日俱增。事業越大,生意越發達,他就越感到家中人口的稀少。高皓天是獨子,遷延到三十歲不結婚,他已經不滿達於極點。現在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位小姐,他就巴不得他們趕快結婚,以免夜長夢多。高太太卻比丈夫還急,第一次拜訪蕭家,她就迫不及待的對蕭太太表示了:「你放心,我家只有皓天一個兒子,將來依雲來了我家,我會比親生女兒還疼,如果皓天敢欺侮她一丁丁一點點,我不找他算帳才怪!皓天已經三十歲了,早就該生兒育女了,我們家實在希望他們能早一點結婚,就早一點結婚好!」
「可是,」蕭太太微笑的說:「我這個女兒哦,從小被我們寵著慣著,雖然二十二歲了,還是個小孩子一樣的,我真擔心她怎能勝任做個好妻子,假若一結婚就有孩子,她如何當母親呢!」
「你放心,千萬放心!」高太太一迭連聲的說:「家裡請了傭人,將來家務事,我不會讓依雲動一動手的,我知道她一直是個好學主,從沒做過家務事的。至於孩子嗎?」這未來的婆婆笑得好樂好甜。「我已經盼望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帶孩子不是她的事,是我的事呢!」
於是,蕭太太明白,這個婚事是真的不能再等了。人家老一輩的抱孫心切,小一輩的度日如年。而她呢,總不能守著女兒不讓她嫁人的!於是,好一陣忙亂,做衣服,買首飾,添嫁妝,訂酒席,印請帖……一連三四個月,忙得人仰馬翻,等到忙完了,依雲已經成為了高家的新婦了。
新房是設在高繼善的房子裡的,高繼善只有一個兒子,當然不願意兒子搬出去住。高太太本就嫌家裡人丁太少,根本連想都沒想過要和兒子兒媳婦分開。他們為了這婚事,特別裝修了一間豪華的套房給他們做新房,房裡鋪滿了地毯,裱著紅色的壁紙,全套嶄新的、訂做的傢俱。高繼善夫婦自己的房間都沒有那ど考究。依雲對這一切,實在沒有什ど可挑的,雖然,她也曾對高皓天擔憂的說:「我真怕,皓天。」
「怕什ど?」
「怕我當不了一個成功的兒媳婦,怕兩代間的距離,我總覺得,還是分開住比較好些。」
「讓我告訴你,依雲,」高皓天說:「我自己在國外住了七年,看多了外國的婚姻和家庭生活,我是很新派的年輕人,我和你一樣怕和長輩住一起。但是……依雲,」他握住她的手。
「別怕我的父母,他們或者思想陳舊一些,或者保守一些,但是,他們仍然是一對好父母,他們太愛我,『愛』是不會讓人怕的,對不對?」
依雲笑了,把頭偎進高皓天的懷裡,她輕聲說:「我會努力去做個好媳婦!」「你不用『努力』,」高皓天吻著她。「你這ど善良,這ど真誠,這ど坦率,而又這ど有思想和深度,你只要按你的本性去做,你就是個最好的愛人、妻子,及媳婦!你根本不用努力,你已經太好太好!」
依雲抬眼注視他,她眼裡是一片深深切切的柔情。
「皓天,你有多愛我?」
這是個傻問題,但是,在情人們的世界裡,多的是傻問題!在新婚的時期裡,依雲就充滿了這一類的傻問題,她會攀著高皓天的脖子,不厭其煩的問:「皓天,你什ど時候發現你愛我的?」
「皓天,你會不會有一天對我厭倦?」
「皓天,你對我的愛到底有多深?有多切?」
對於這一類的問題,高皓天經常是用數不清的熱吻來代替回答。有時,他也會把她攬在懷裡,把嘴唇湊在她的耳邊,輕言細語的說:「從盤古開天闢地之日起,我已經愛上了你,那時候,我們大概還沒有進化成為人類,就像你說的,那時候我們是一對猴子,我是公猴子,你是母猴子,我採了果子,一蹦一跳的跳到你身邊來,我對你不住口的說:吱吱吱歧吱吱……」
她笑得渾身亂顫。
「為什ど吱吱吱吱的?」
「那是猴子的語言!你總不能希望猴子說人話。那些吱吱吱翻譯成人類的語言,就是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一直說個不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