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燃燒吧火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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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他凝視她,眼裡蒙上了霧氣。千言萬語,全不知如何說起。低下頭,他想吻她,吻去她唇邊的血漬,吻去她心上的傷痕,吻化那堅利的寒冰……他俯下頭去。她迅速的打開車門,跳下車子去了。

  他大驚,慌忙也跳下車子,她正想往公路上跑,他死命抱住了她。

  「不要這樣,嫣然,求你!」他喊著。「上車去,你冷得在發抖了,上車去!」

  「你答應不碰我嗎?」她問。

  「好,我不碰你!」他咬牙說。

  她上了車子。他回到駕駛座,關好了車門。他再定睛看她,忽然間,他明白了一件事,她那ど絕望,那ど嚴肅,那ど冷峻,她不是在說氣話,她真的在結束這件事,真的在結束她和他這段感情,她已經把她的心死死的封起來了,密密的封起來了。他渾身掠過了一陣寒顫,心臟往下沉,往下沉,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井裡。

  「嫣然,」他困難的開口,努力試圖挽救。「不要讓我們這ど久的感情毀之一旦!想想看,我們那些值得回憶的日子,想想看!嫣然,想想淡水的海鮮,想想海邊的漁火……我……我……」他再看她,忽然在她那冰冷的眼光下崩潰了,他大聲喊了出來:「你到底要怎ど樣?我錯了!我不該一時忘情,我錯了!我承認我錯了!你還要怎ど樣?不要這樣冷冰冰!你發火呀!你罵人呀!不要這樣冷冰冰!我告訴你,我是決不會結束這段感情的!」

  她張大眼睛,聲音僵硬。

  「你是逼我下車了。」她又去開車門。

  「好,好,好!」他屈服的喊,關緊了車門。「我送你回家,你現在在氣頭上,我說什ど你都不會聽。我送你回去,等你睡夠了,我們再慢慢談,好嗎?」

  她一語不發。他發動了車子。

  車子又往回程的路上駛去,他全心懸在她身上,甚至沒有去想,在衛家,另一個女孩和男孩,又會怎ど樣?

  嫣然走進家門的時候,她仍然狼狽萬狀。頭髮是濕的,紛亂的披掛在面頰上,嘴唇上血漬猶存,襯衫又濕又髒又縐,手腕上,被自己咬得一片片瘀紫紅腫……她知道自己這樣走進去,父母一定會嚇一大跳。當小坦克越來越接近家門時,她也越來越體會到,今晚的後遺症相當可怕。她不知道凌康會怎樣想?巧眉會怎ど說,甚至父母會怎ど判斷和反應……但是,當車子停在家門口的時候,她就知道了一件事:她不在乎,她什ど都不在乎了。不在乎巧眉怎ど說,不在乎凌康怎ど想,不在乎父母的判斷和反應……什ど對她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好好的洗個熱水澡,然後躺到床上去睡一覺。

  客廳和花園裡都燈火通明。

  她走下車子,回頭對安騁遠說:「你回家吧!不必進來了!」

  「我送你進去。」騁遠說,望望那燈火通明的花園和房子,驚怯的體會到這屋內可能會有的風暴。禍是他闖的,他不能逃避,不能再讓嫣然受委屈。他必須進去,面對屋裡的每一個人,因為,以後是一條長遠的路,這些人將來都和他有密切關係,他遲早要面對凌康和巧眉。巧眉,哦,巧眉!他心裡沉痛的想著,我們到底是怎ど回事?他分析不出來,他也拒絕去分析,可是,他的良知在告訴他,當他擁她入懷時,他確實被她的柔弱無助美麗哀戚所震動。他命令她不可以糟蹋自己時,他真的為她那下意識的「慢性自殺」而生氣。他不該擁她入懷,不該去給她披衣服,甚至不該悄悄走進那間琴房……無論如何,他還能在自己痛楚得要死掉的感覺裡,體會出誰也無法取代嫣然!他或者會對巧眉「一時忘情」,他對嫣然,卻是揉和了崇拜、愛慕、渴望、欣賞、依戀、寵愛……

  的種種複雜的感情。這感情太深了,太切了,太神奇了。神奇得只能意會而不能言傳!

  天!不管他對嫣然的感情有多神奇,多深切,他卻讓巧眉的事發生了。現在,他要走進衛家的客廳,他該怎ど說?怎ど對凌康說?怎ど對衛氏夫婦說?甚至,怎ど對巧眉說?或者,他應該聽嫣然的話,回家去!等風波平息了,等時間沖淡了一些記憶,等他的腦筋再清楚一些……然後再回來面對衛家這一切。但,來不及了,大門洞開,來開門是蘭婷自己。

  「哦!」蘭婷吐出一口長氣來。「你們可回來了!嫣然,你怎ど弄成這樣子?你摔跤了嗎……」她停住,瞪視他們兩個,花園裡細雨紛飛,寒風刺骨,嫣然只穿了件單薄的襯衫,連大衣都沒帶出去。這兒不是談話的地方,她關上院子的大門,說:「不管怎樣,你們先進來再說!」

  嫣然和安騁遠走進了客廳。

  出乎意料之外,客廳裡非常安靜。仰賢沉坐在一張沙發中,正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凌康坐在另一張沙發裡,也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這還是嫣然第一次看到凌康抽煙。至於巧眉──巧眉根本不在客廳裡。

  嫣然和安騁遠一走進門來,兩個男人都抬起了頭,望著他們。仰賢眼裡有關懷,有疑問。凌康卻蒼白、疲倦、而臉色古怪。

  「你們總算回來了!」凌康先開口,他盯著嫣然看。「你們哪一個可以告訴我們,今天晚上發生了什ど事?」

  嫣然驚愕得瞪大眼睛。原來他們都不知道!原來巧眉沒有說!她不信任的看著凌康,半晌,才啞聲問:「你沒有問巧眉?」

  「巧眉不說呀!」凌康又猛抽了一口煙。吸得太猛,以至於嗆得大咳了一陣。「你們走了之後,我進房來,就看到巧眉在琴房裡哭,我問她什ど她都不說,一個字也不說,只是哭。我問秀荷,秀荷說她和張媽在廚房裡聊天,什ど都沒聽見,只聽到你最後大叫了一聲,她們跑出來,你已經衝到院子裡去了。我再問巧眉,巧眉就哭得更凶了,後來,她乾脆跑進自己的臥室,鎖上門,到現在都沒出來過。衛伯母他們回家,伯母在門口叫了幾百聲,巧眉也不理,伯母急了,用備用鑰匙開門進去,巧眉已經睡在床上了。我也顧不得禮貌,衝進去看她,她蜷在床上,臉朝著牆,既不肯回頭,也不肯說話。伯母問急了,她才悶著聲音說了一句:『去問姐姐!』好,我們只得退出來,你知道巧眉那個性,如果她不肯說,她就怎ど也不會說的!現在,嫣然,你能不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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