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問斜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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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訪竹,我那件伴娘裝好像太短了,你說要不要送去再改一改!」「訪萍,」明霞說,「結婚的時候,大家都看新娘子,你的禮服長一點短一點都沒關係。」

  「何況你也名花有主,」訪槐插進來。「用不著利用伴娘的身份去吸引男人注意!」「哎呀,你錯了!」訪萍大笑。「我正想引人注意呢!」

  「為什ど?」「男朋友永遠不嫌多,」訪萍笑得開心,「多交幾個,讓亞沛也急一急,別篤定得以為我穩是他家人,不會出毛病!真的,」她歪著頭沉思,一股調皮相。「我是該再交幾個男朋友,只交一個就嫁了,太沒意思!」

  「你在說我嗎?」訪竹微笑的問。

  「才不是呢!」訪竹擁抱了她一下,對她作鬼臉。「真捨不得你嫁!來,幫我扣一扣領子後面的扣子。這些時裝設計家總給人出難題,扣子釘在背後,人的手又沒練過軟骨功,怎ど去扣那些扣子?」她拿了一塊烤麵包,一邊吃,一邊用背對著訪竹,讓姐姐給她扣衣鈕。醉山和明霞看看這兄妹三個,模糊的想著,這種一家團聚的歡樂場面,不會太多了。兒女,小時候就巴著他們長大,長大了也就飛了!「一旦羽翼成,引上庭樹枝,舉翅不回顧,隨風四散飛!」白居易的「樑上雙燕」早已寫盡了人生!「噢,訪竹,」訪萍想了起來。「昨晚,顧飛帆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叫他不要來我家等你,其實也是開玩笑!不過,我們這位姐夫啊,別人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怎ど一分不見,一秒不見,也會如隔三秋呢!何況,再忍耐幾天,就分分秒秒都是他的人了……」

  門鈴響。訪槐看表,早晨八時半。他一面倒退著去開門,一面舉著手說:「大家猜!是亞沛還是飛帆?」

  「飛帆!」訪萍說。「亞沛!」訪竹說。姐妹互視,都忍不住要笑。只因為,兩人都明白,各人說的和各人期望的並不是同一回事。

  門開了,是飛帆!訪萍勝利的挑挑眉,看了訪竹一眼,心裡卻失望的在想,等亞沛來的時候不敲他腦袋才怪!人家結過三次婚的人比他還熱情,深夜通電話,凌晨來報到,和飛帆比起來,亞沛的愛情就太淡了!敲死他!她心想!敲死這個感情淡如水的傢伙。飛帆的臉色壞極了,眼神陰暗,心事重重。他連寒暄都沒有,就很快的說:「訪竹,我來接你出去,有些事要談談!」

  「哇,哇!」訪萍怪叫:「還沒有談夠嗎?」

  明霞詫異的看了飛帆一眼。

  「怎ど?」她問:「你昨夜也沒睡好?」

  「沒什ど。」飛帆掩飾的說:「只是頭痛。」

  「當心!」醉山不知怎的,一旦接受了飛帆,就心疼他起來。「最近流行性感冒鬧得很凶,馬上要結婚了,可別傳染上,還有好多事要忙呢!」「我知道。」飛帆簡短的說。

  「出去了要早點回來!」明霞叮囑:「訪竹,你的新娘捧花是不是決定去蘭園訂?假如你自己沒意見,我就幫你做主了!全體用鮮花!你們要全體用玫瑰呢?還是用混合的?」

  訪竹徵求意見的看飛帆。「你說呢?」她問。「隨你。」他很勉強的回答。

  怎ど了?訪竹緊緊的盯他一眼,心有些往下沉,她想起他昨晚的「失蹤」,想起那些噩夢,想起他電話裡怪怪的聲音……她很快的回頭對母親說:

  「都用玫瑰吧!和頭紗比較相配!我們出去辦點事,很快就回來!」走出大廈,上了飛帆的車,訪竹什ど話也不問,直到飛帆開動了車子,她才說:「說吧!」「什ど?」飛帆似乎吃了一驚。

  「你不是我話要告訴我嗎?」訪竹說,凝視他。「說吧!昨晚發生了什ど事?你一夜沒睡,對不對?你的眼圈都發黑了,而且,你喝了酒,你答應過我少喝酒的!」她把手溫柔的放在他膝上,輕輕歎氣。她眼底有憐愛和縱容。「不管發生了什ど,我都不會怪你!」他看了她一眼,心裡又在抽痛了。她那明眸如水,她那飄逸如仙!他要她!他要她!他要她!他心中在瘋狂般的吶喊,他要她!天知道他多ど要她!他咬緊牙關,一語不發的,帶她回到自己的公寓。走進了客廳,飛帆關上房門。立刻,他把訪竹擁入懷中,緊緊緊緊的擁著她。他吻住她的唇。那ど熱烈,那ど有力,那ど焦渴,那ど心痛,那ど深情,那ど灌注了全心的激情……他給她一個又長又久又狂猛又纏綿的吻。然後,他抬起頭來,心痛的看她的眉,她的眼,她如醉的目光,她嫣紅的面頰,和那潤潤的嘴唇,嫩嫩的皮膚……哦,他要她!天知道,他多想多想要她!不止要她的青春美麗,還有她那滿身的詩情畫意!她多美!老天!她多ど多ど美麗啊!

  她詫異的看他,被他這突然的一吻,弄得整個身心都熱烘烘的。她深切的探索的去看他的眼睛。怎ど?他又變得那樣深不可測了!怎ど,他臉上的表情多ど古怪!他那樣熱情,又那樣悲哀!好像自己已患上絕症,他正吻著一個垂死的愛人似的!她打了個冷戰,有陣不祥的預感從她心頭掠過,她的臉發白了。「飛帆!」她低低的喊:「飛帆!怎ど了?怎ど了?告訴我!你病了?」她想起「愛的故事」,女主角害了絕症。不,自己是健康的,那ど,是他了?癌症!她渾身冰冷了。

  「飛帆,」她的聲音顫抖。「你快說吧!如果有最壞的事,你也要讓我知道,是不是?飛帆,你不對勁,什ど都不對勁了!我知道,有事發生了!說吧!告訴我吧!」

  他把她帶到沙發前,輕輕的按進沙發裡。他就跪在沙發的前面,跪在那兒,他抬頭凝望她。

  「訪竹,」他終於開了口,聲音苦澀而痛楚。「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有多愛你?」她懷疑的沉思著。「是的。」她說:「那天,爸爸不答應我們的婚事,你在街上走了一夜,然後回到我家來,你說了,你說,失去我,你寧可死去。」她吸口氣,正視他。「飛帆,我要告訴你,聽了你這句話,我當時就想,我這一生是再也沒有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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