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高傲的女孩,卻為了個小小丫鬟而淚眼矇矓,看來妍兒對她真的很重要。南湘翊沉默不語。
她是從來沒有記恨妍兒,也沒想過妍兒會有如此下場,但是……
「妳搞錯了吧?妳爹發落下人,我怎麼過問?他也未必會聽我的。」
「不!他會聽的!爹就是因為妳才要處罰妍兒的。」
為她?南湘翊訝然。那雍莫離在搞什麼鬼呀?
「走,帶我去找他。」
「好!」戀兒破涕為笑,三步並成兩步地拉著她跑。
第四章
嘯南堡正廳內,凝肅的氣氛持續蔓延。
堂上,雍莫離冷肅不語;堂下,奶娘欲言又止,想求情,又太明白雍莫離鐵令如山的性子;而默默跪在下頭的妍兒,挺直了背脊,神色無懼。
雍莫離瞇起眼。「看來妳一點悔意都沒有。」
「妍兒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欺上瞞下,背著我刁難堡內的貴客,我嘯南堡的堡規是這樣教妳的嗎?」
「南湘翊才不是什麼貴客,她只是懷著野心,想坐上堡主夫人位置的壞女人──」
「住口!」雍莫離冷冷一喝,神色沉驚。
「堡主……」奶娘看不下去,膽怯地求情,「妍兒會這麼做,也是因為……」
「什麼原因都不容許!嘯南堡容不下這種陽奉陰違的刁僕。限妳在今天之內離開,明天開始,我不要再見到妳。」
妍兒聞言,臉色一白。「就為了一個不知從哪來的女人,你要趕我走?難道你真的忘了……」
「我沒忘!」雍莫離冷沉著臉,一字字的道:「我不是三歲小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需要妳用這種方式自作主張的提醒我!」
妍兒無力地跌坐地面,心,冷了。
「我一直以為你是不同的,沒想到……你真這麼無情……但見新人笑,未聞舊人哭」
雍莫離抿緊了唇,不為自己辯解。
「好,我走!如果你覺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我走!」她倔強地不讓眼淚流下,站直了身子。就算走,她仍不覺得有愧於心。
就在這個時候,南湘翊正好被戀兒拉著撞進來。
「慢點、慢點,戀兒,我快跌倒了……」好不容易站定,她停下來用力喘氣。唉!人老了,真的比不上年輕人的活力充沛。
雍莫離聞聲望去,這一瞧,不禁啞然失笑。
沒想到小戀兒的腿短歸短,搬救兵的速度倒是挺快的。
女兒是他的,他怎會算不出這丫頭肚子裡有多少心思,早料到她會去向南湘翊求救了,她倒是聰明啊!
打一開始,他並非真心要妍兒離去,這一大一小的丫頭在想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了,真要怪罪也不忍心。他只是氣妍兒不明就裡的傷了南湘翊,而她又死不認錯,不給點教訓他實在是氣難平,往後又如何服眾?
「妳們這是做什麼?」他強忍著笑,板起臉問道。
瞧瞧他看到了什麼?戀兒性子急也就罷了,怎麼連南湘翊都沒長腦子,穿著單衣、髮絲凌亂的就衝到堂上來,更別提還光著腳丫子。
「聽說你要趕妍兒出堡?」看了看一旁表情極不友善的妍兒,南湘翊劈頭就問。
「妳剛才在做什麼?」雍莫離沒頭沒腦的拋出這一句。
愣了一下,她本能回答,「補眠哪!」這和她問的話有什麼關係?
「那就回去繼續補眠,這不關妳的事,妳少管。」
拐了個彎,她終於懂了。「誰說不關我的事?如果妍兒是因為我而被趕出堡,那就關我的事。」
雍莫離沉凝著臉,沒有回答。
從沒見過他這般幽冷的模樣,他在她面前總是沒個正經,一副痞子樣,這是她頭一回發現,他沉斂的氣勢有多震懾人。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的話?」
「聽到了。那又怎樣?」他回眸瞥她。
「我……」對呀!那又怎樣?他沒理由非聽她的不可吧!事實上,這一個月當中,還應該是她聽他的。
可是,她又真的不想妍兒走……
「欸!拜託你啦!不要趕妍兒走好不好?」
雍莫離面無表情,酷酷地回道:「我說出去的話,從沒收回過。」
「你又不是皇帝,管什麼君無戲言?何況這裡只有我們幾個,只要我們不說出去,誰會知道?」
君無戲言?她這到底是捧他還是貶他?
他沒好氣的說:「拜託人就要有點拜託人的樣子,沒見過有求於人態度還這麼囂張的。」
「不然你要怎麼樣?」她南湘翊生來就是不懂「謙卑」兩字怎麼寫,哪知道求人該要怎樣?
「不會是嗎?我教妳。」他長指朝她勾了勾,「過來。」
南湘翊本能地低頭看了看戀兒,小丫頭扁著嘴,含淚眼裡寫滿無聲的乞求。她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舉步走向他。
「妳太高了。求人還要我仰頭看妳?」
龜毛的男人。南湘翊暗暗咕噥。那她蹲下來總行了吧?
雍莫離有趣地支著下顎。「妳蹲在我腳邊做什麼?要幫我擦鞋嗎?」
何止龜毛,簡直是雜毛的死男人!
「雍莫離,你不要──」
正欲發飄,雍莫離輕笑著將她拉坐在大腿上,密密圈抱住。「妳剛才說要求我什麼?」不解風情的笨女人,連他在暗示什麼都不曉得,還有臉凶他。
南湘翊本欲掙扎,聽到他的話,又把抗議吞了回去。「不要將妍兒逐離嘯南堡。」她這麼做不只是為了妍兒,也因為不捨得戀兒紅了眼眶的模樣。
雍莫離沉吟了一會兒,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
見他不點頭也不搖頭,什麼也沒表示,南湘翊急了。「喂──」
「有人要離開嗎?我只是在想,什麼理由比較適合解釋妳們為何全擠在這裡?」
南湘翊愣了一下,很快地反應過來,「因為你找我們來喝茶,對不對?戀兒。」
「啊?」戀兒腦筋轉得也快,忙道:「對、對!就是這樣!」
不錯!這孩子夠機伶,有前途、有前途!雍莫離欣慰地點點頭。「原來如此。那茶喝完了,還不走?等著看戲啊?要不要我搭個戲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