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
心底突然寧定下來。能夠看清自己要往哪個方向去,透過得慕的幫助,避開許多攻擊和險阻。
直到降落在淡水海口,颱風警報的此時,海浪怒張的襲擊海岸,風聲雨聲狂濤聲,像是鬼哭神號一般。
恐怖。
「到底你們想怎樣?」得慕皺起眉頭,有些發火,「魔界內戰是你們自己的事情,為什麼要牽扯無關的人?這和遠古簽訂下來的和約是不相同的!」
為首的綠發少年,張狂的大笑了起來,聲音震動了整個海岸,使得浪濤上漲了一尺有餘。
「撒旦會愛上人類這種賤民,本身就沒有當王的權力!」呼嘯一聲,只見千軍萬馬,各式各樣的奇型異狀戰鬥形態的妖魔,蜂擁而至,卻讓得慕的防護擋在週遭。
「我們不是賤民。」得慕低低的說。
「不但是賤民,還是腐爛了屍身的賤民。」綠發的辛德,出身魔界貴族的世代軍閥,對於人類輕蔑已極,王者撒旦的庸懦,早已經讓他不耐煩了。
人界和天界都當是魔界的領土!怎可以精編軍備之名,裁撤他麾下的魔界軍?
要征服這兩界,怎可不坐擁強大軍備,反而以和談為手段!?
該死的撒旦!該死的,腐敗他心靈的賤民人類!
尤其是那個滿面驚恐的人類少女…
「拿下她!將她支解在撒旦的面前!為我們的勝利劈開血祭的道路!」
得慕張下來的結界發出抵擋不住的呻吟,但是她只輕輕一笑。
「去你媽的。」溫和的得慕,笑嘻嘻的對著辛德說,「去你爹的混蛋妖魔,你欺我們人界當真沒人,連人魂都不存嗎?」
她單手張開袖珍的像是書本的 Acer netbook ,發出強大的電波,轉化成行動電話的訊號,和衛星取得聯繫.
「人間域內,亡魂之都,遵我號令,莫之有違!」
經由網路,通過衛星的傳訊,將舒祈檔案夾內的軍隊,以 ftp的格式,輸送過來,從得慕張開的結界內,增幅成數千萬倍的火力,連海水都為之分開,高高的浪潮像是海嘯般逼退到外海。
「你以為玩扮家家酒嗎?」辛德火大起來,「聽令!讓他們看看真正的戰爭是什麼樣子的。」
在這片殺聲震天的血肉模糊中,曉媚只能呆呆的站著。結界保護了她,卻也無法出去,只能看著人魂和妖魔的血污和肉塊,夾雜著哀號和怒罵,噴濺在結界上面,蜿蜒的潺潺而下。
「得慕,我也…」她激動著。不能,不能讓別人為她出生入死,自己卻什麼也不用做。
「不行!」得慕為了張開結界,臉色灰敗,「我答應了舒祈,舒祈要我照顧你,這是承諾,這是我該守的承諾!」
舒祈…得慕覺得氣血翻湧,靈魄幾乎解體。她只是個優良的引導人,卻對戰鬥沒有天賦。但是…
她大吼一聲,將來襲的妖魔軍隊逼退一丈多,碧青的海水飛濺。同時也嘔出碧青的精氣。
糟…
舒祈…我會守住你交代的事情…我會守住…得慕抱緊曉媚,即使半昏迷,也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只覺得曉媚的眼淚滲進自己的頭髮內。
舒祈…
聽見了得慕的呼喚,舒祈除了猛力的砍殺下一個妖魔外,卻也沒能回應。
妖魔的屍塊堆積如山,她也覺得有些疲倦了。颱風,狂暴的挾著魔界貴族軍團的法力,更兇猛的襲擊曉媚的原生家庭。
揮去劍上黏膩的血液,她沈著的將劍斜斜凝住。為了她精準而沒有空隙的劍法,向來豪誇驍勇善戰的軍團,居然覺得膽寒起來。
經劍下必死,如何有戰鬥意志?
風狂雨暴。但是神佛不見,天使軍亦不見蹤影。舒祈短短的一笑。天界…大約希望這樣的結果很久了吧?
只要魔界叛軍殲滅了舒祈國度內的所有遊魂,最好讓魔界內戰擴張到人界,兩敗俱傷之餘,正好漁翁得利。
至於早已臣服天界,企望祐護的平凡人類,存亡根本不在天人考量之內。
暴吼一聲,原本平凡的劍發出激光,挾著雷電,橫掃整個軍團。
什麼老天神佛?什麼慈悲為懷?通通給我滾遠點!我們自己會守得!
只見劍到之處,妖魔莫不皮焦肉爛,要轉身逃走,礙於嚴酷軍令,只好遠遠的虛張聲勢。
劍挾七彩鋒芒,閃爍的像是極光般。
得慕…你要撐下去…這場戰役,我們都得守下去…
「我聽到舒祈的聲音。」得慕從短短的昏迷中醒過來。
這是第一場戰役。之後呢?若是撒旦贏了,大約還有和平可以繼續。
若是輸了?
結界突然像是碎玻璃般紛紛掉落,錯愕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覺得高亢的魅惑心魄的歌聲,洶湧的襲擊著得慕。
「辛德,你也太沒用了。」全身魚鱗,眼神妖異的海妖雲從輕輕的舔著辛德的耳朵,「還跟沒路用的死人纏鬥這麼久。」
「雲從,隨便使用最後的武器是不行的。」這武器本來是要拿來對付撒旦的,哪料到他的女人讓他們費了這麼多的手腳!
為什麼…為什麼大家都潰不成軍?站在冰冷的海水中,只聽到迎著浪潮遠遠近近的集結了那麼多的海魔人魚,唱著遠古就屢屢沈船的歌曲。
得慕又吐出碧青的精氣,拚命的咳著。
妖魔們獰笑著,漸漸聚攏,對於沒有抵抗力的人魂,順手毀了。
不!
「不!」曉媚大叫一聲,額頭突然裂開來,爆出明晃晃的第三隻眼睛。
我…我…全身的氣血波濤洶湧,像是和狂暴的海潮呼應著。
我…我…我想唱歌…
發出了,沒有語言的歌,深沈悅耳的刺激著每個妖魔或人類的耳膜。
震盪。
嬌嫩的聲音,漸漸拔高,拔高,直迴旋到極深極遠的天空深處,聽見的生物不禁都會樂意的失去魂魄。
曉媚的耳朵裂開來,爆出金魚般的腮。
直到極高極高的地方,還盤旋好幾拍上去,直到幾乎聽不見,卻還是留著一絲絲的牽引,引動著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