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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了搖頭,便進房歇息。可笑的是,沒有雲濤在身邊打鼾,她居然又睜眼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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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唐藥就讓敲敲打打的聲音給驚醒了。她朦朧渴睡的推窗一看,老五正在院裡鋸木頭,看起來像是在做花棚。
回到床上,她迷迷糊糊的躺著,快睡著時,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和裊裊濃煙,讓她跳了起來。
再推窗一看,只瞧見老五揮了揮手,皺皺鼻子,繼續釘他的花棚。
雲濤的大嗓門傳了過來,「老四,你想死啊?!一大早燒什麼竹子?」
「這可是偉大的發明呢!」謝地的嗓門不亞於雲濤,「我正在研究爆竹的功用,你少在那兒妨礙我。」
「對呀,別理他了,二哥,我剛學了猴拳,咱們來練練……」謝天熱切的說著,挾帶掌風襲去。
遠遠傳來雲濤的怒喝,「死小子,你偷襲!今天不剝了你的猴皮,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別鬧了。」應致遠沉穩的聲音穿插其間,「你們這般吵,師父和唐姑娘還睡不睡?快過來用早膳,讓師父和唐姑娘多睡些時候……」
重新躺上床的唐藥擁著被子,微微笑了。這種熱鬧溫馨的感覺……真好!或許,留在這裡,也是很不錯的……
更何況,她可以時時見到雲濤——只要能常常見到他,當他的妹子……也就可以了。
她沉沉睡了去。
第六章
唐藥在羅門劍停留了近兩個月,和上下所有人幾乎都混熟了。論年紀她最小,但是其他人敢喊她妹子,準會挨雲濤一頓拳腳,所以,大家還是唐姑娘或唐大夫的叫。
唐藥漸漸的喜歡上這兒,對門就是五福客棧,只要薛大娘瞧見她,總會喚她過去吃些好東西,塞些頭繩花鈿給她,疼她疼得跟寶一樣。
風韻猶存的薛大娘,有滿肚子的故事可說,拉拔了羅門劍幾個孩子長大,卻一輩子都沒嫁過。
「唉,年輕貌美時,總是嫌這個差一點、那個不夠好,挑揀久了,總覺得沒個如意郎君,再瞧我那幾個姊妹個個嫁得不如意,還不如自己一個人輕鬆自在。若說要孩子,羅老師父那群猢猻還不夠我煩嗎?就是欠個女兒罷了。」薛大娘憐愛的幫她梳頭,「天可憐見,把你送了來,我還要女兒做什麼?」
「您不嫌我醜,我就認您當乾娘了。」唐藥客氣的說著。
沒想到薛大娘竟當真了,「我求之不得呢,趕緊叫娘吧。」
於是,她多了個乾娘。
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偉哉斯言。若一直困在唐門,她哪知道天地之寬廣?哪知道除了鉤心鬥角以外,人與人之間,還可以和睦親愛?
羅門劍雖有幾個莊子可以收租,羅大俠卻不讓徒弟坐在家裡當少爺,師兄弟都得下田耕作。天還沒亮就沾著露水去田里,回來順便拔些野菜蔬果給薛大娘做早膳。
幾個師兄弟都各有所長,大師兄應致遠好讀書卻淡泊名利,每日早課練完武,便靜心讀書練字、教授鎮上學子。雲濤和謝天好武,也收了幾個弟子教課。謝地好奇心重,一會兒看他燒竹子,一會兒看他跟道士習煉丹,總是沒得閒。至於老五,羅大俠常說,老五根本不是拜他為師,而是早拜了魯班當祖師爺,日日敲敲打打,沒事就往人家鐵鋪裡鑽。
師兄弟各有營生,羅大俠也不加以限制。即使病中,還是每天跟他們講講故事、說說道理,那些教忠教孝的故事讓羅大俠說來,顯得格外生動有趣,而不像是在說教。
「大師兄,別家門派也是這麼著?」這天,聽完羅大俠的故事,她含笑的問應致遠。
他笑了笑,線條嚴肅的臉龐,只有在提及師門時會變得柔軟,「不,就我們羅門劍這麼不重武學。」
無怪乎雲濤會是這樣的心性呢。她望了望正在練武廳教學生的雲濤,眼神也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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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可打算留下來?」師父的傷勢漸漸有起色,已經用不著針灸,服藥就行了。看著師父漸漸恢復,雲濤心裡非常歡喜,卻又開始憂慮唐藥的去留。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這個精靈古怪的小姑娘了。
不過,他有時實在是不懂她心裡在想什麼。對於那些上門求醫者的苦苦哀求,她能夠視若無睹,一聲不吭的逕自看著道德經。若是責備她,她總會眨著眼睛回答,「那種病,找鎮裡的草藥大夫就行了,何必找我?」
她居然沒有那種感同身受的慈悲心!
相處越久,他對唐藥那冷酷無情的一面越發不安。她清澈的眼睛,往往透著一種事不關己的冷漠。當他為了鄰居的老伯過世而掉眼淚時,她居然只是淡淡的說:「成住壞空,誰都是會死的。」
「是的,總有一天我也會死!」記得當時他衝動的說了這麼一句,卻見她臉龐瞬間刷白,嘴唇一點血色也沒。
這讓他有些安慰,到底自己的死活對她來說,還是有影響的。但是看她居然因而一整天悶悶不樂,又覺得心疼。
還是得把她留在身邊才行……
「你不會走吧?」他探詢著,「大娘認了你當乾女兒,你又是救了師父的大恩人,這兒雖然不大,好歹也有個地方住。你若不想行醫,羅門劍養你一個也不算什麼……」
唐藥呆呆的望著他。她已經開始喜歡這裡了……可是,過些年他總要娶妻的……若真留下來……
但是,她已經走不掉了啊。
唐藥苦澀一笑,「龍大哥……留下我這個麻煩精,你會後悔的。」
雲濤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沒那回事!我……妹子,你留下來吧。我不要……」他結結巴巴的,「我不要很久很久才能看見你一次……」
她低頭良久,擺弄著自己的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