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啦!」怒火攻心而失去理智的他也有錯,然後……
砰!奪魂槍聲響起。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沒有人知道。
君亦豐只曉得,繼一記震天價響的槍聲差點震破他耳膜後,下一瞬間,他眼前就爆開一朵艷奪人心的血花。
「小柔!」海笑柔像一隻破布娃娃飛上半空,而後癱進他懷裡,接著,他整個人就被淹沒在一攤粘膩腥臭的血海中了。
「……快逃……唔,你快逃……」她小手無力地捉住他的衣襟,曾經紅潤似三月櫻瓣的芳唇,如今只餘一抹蒼白。
他不敢耽擱,大掌抄起她虛軟的身軀,快步往密林深處跑去。
「別死,振作點兒,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的。」腦海裡嗡嗡作響,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作祟,騷擾得他的身體好痛、好難過。
她抬眼瞧見他慌亂的眸,少了冷厲,多了分溫柔,是為她而起的,這是不是證明他其實是有一點點喜歡她的?
「你喜歡我嗎?君亦豐。」說來慚愧,即使正面臨生死存亡關頭,她念念不忘的還是沒有愛過就死好可惜。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那些無用的風花雪月?」他咬牙,不敢看她,怕見那濡濕了他一身的血液,正代表她逐漸流失的生命。
「在台灣有個習俗,未出嫁的女人死後不能入牌位、接受祭祀,會變成孤魂野鬼,很可憐的。」她抽噎著,想盡辦法要在死前誆到一個吻,不知是否如小說上寫得那麼美妙動人?
「你還沒死,不必擔心死後的事。」倒是他得小心別被她給氣死了。
「可是也差不多了啊!」她吸吸鼻子。「我被槍射到了,這裡荒山野嶺的,又沒有什麼醫療設備,我難道還有機會活?」
聞言,他疾奔的腳步忽而一頓,若有所思的神情浮現面龐。
「瞧,連你都放棄了,嗚……」螓首埋進他懷裡,她抽抽噎噎地啜泣著。「君亦豐,你可不可以聽我死前最後一個要求?」
「我說你不會死!」他咬牙,往回頭路跑去。
「以防萬一嘛!」
「少囉嗦!」
「嗚,你好慘忍,連我死前最後一個願望都不肯幫我完成,我一定會死不瞑目的。」
他胸口急劇地起伏,不知是跑得太累,還是被她氣得太慘?
「我不會做太過分要求的,你就成全我一次嘛!」她哽咽著,語氣真有越來越虛弱的趨勢。
君亦豐垂眸,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卻見到她白如瑞雪的嬌顏,心緊緊一抽。
「你到底想怎樣?」很無可奈何的語氣,卻已是他所能說出最溫和的話。
「親我一下,要那種濃烈纏綿、幾乎令人窒息的法國式深吻。」目光戀慕著他性感的豐唇,雖在連日的折磨中損了光澤,卻依舊誘人,她早就肖想很久了。
「海小姐,別忘了,我們只是主雇關係,而你早有婚約。」
「你怎麼知道?」她記得沒告訴他啊!
「貴小叔警告過我。」而那少年似乎也對她很有意思。
「杜若望!」該死,他真是多事。海笑柔哀怨地擰起眉。「可是……萬一我死在這裡,有沒有婚約就不重要了啊!」
「我說過,你不會死。」
「你到底打哪兒來的信心?」她虛弱地長歎一聲。「我這是中槍,不是跌倒、割傷,不可能塗點山草藥就好;偏偏這種情況下,我們除了山草藥外,又能得到什麼?」
「消毒水、紗布,或許還能找到一點抗生素。」
「上哪兒找?」天堂,還是地獄?
「這間屋子。」他說。
她這才發現他們又跑回那棟原先的小木屋了。「你瘋了,這裡是那些搶匪的大本營耶!你回來這裡做什麼?」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道,抬腳踹開木屋大門。「那些搶匪以為我們逃了,全部追擊我們去了,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再回到小木屋,因此短時間內,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怔忡著,被他抱進小木屋裡。「可是……你怎能確定這裡有藥?」
「急救箱是家庭必備品。」他邊說,邊在屋裡翻箱倒櫃。「更何況這些搶匪在搶劫前還做過一番精密計劃,所以他們一定會準備藥。」
「你又知道他們是有計劃搶劫了?」
「你以為這世上有多少男人會瘋到閒閒沒事,穿著一身白西裝、白皮鞋,還紮著一條白絲巾到處晃?」
「呃?」海笑柔瑟縮了下。「你不覺得那樣很帥?」
他回給她一抹「那叫愚蠢」的眼神。
「好吧!你不喜歡就算了,反正有其它人喜歡。」那六名搶匪正是。
「你不會真相信六名穿白西裝的搶匪搶劫我們約會的地點是巧合吧?」
「難道不是?」她確實認為那是意外。
「你有沒有腦子啊?」君亦豐大吼一聲,下一秒,卻為找著急救箱而發出一記歡呼。「太好了!」
「怎麼了?怎麼了?」她嚇一跳。「是搶匪回來了嗎?」
「原來你也會怕?」他蔑笑,走近她身邊,檢查她的傷口。
「哇,好痛。」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忍著點兒。」他手下一個使勁,撕開她早因連日的落難而破爛不堪的雪紡紗洋裝,瞧見她雪白的藕臂上有兩個小小的血洞。「幸好,老天保佑。」子彈只是穿過她手臂而已。
「我被槍打到你還說幸好?」她含淚控訴。
「知道會被槍打到,就不要隨便衝到我前面。」他低吼,聲音飽含痛苦。他這輩子永遠也忘不了那可怕的一幕。
他和她因意外滾下山坡,驚擾到藏匿在小木屋中的搶匪,一場追逐戰於焉展開。
一邊要逃命一邊又要顧及她,他避得狼狽;最後他們還是被追上了,他和搶匪們展開肉搏戰,那幾名搶匪的身手是不錯,卻不是他的對手,這早在他們被綁架的第一天就證實過了;他把搶匪們打得落花流水,一心以為這下贏定了,卻忘了當初讓他馬失前蹄的那枝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