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一碰上她,他就有一股難以割捨的牽掛,逐漸侵蝕著他的決心?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是因為她長得和尋兒太像的緣故,一定是!
項子忌自問,同時也自欺著,殊不知他和尋尋的一生一世現在才真正開始……
* * *
出了墓室,見太陽早已自在東方升起,尋尋才想到自己在墓室待了一夜,完全忘了要回家一事,爹娘一定急死了。
待會兒她回家要如向他們解釋?
而她要帶項子忌去洛陽的事,又該如何開口呢?
她蹲在河邊洗淨雙手, 想著這兩個棘手的問題。
她的坐騎在她身後噴氣一聲,她直覺回頭,正巧看見項子忌早往另一個方向走得老遠,她一慌,連放在岸邊的東西都來不及拿,就急追上前。
「子忌大哥,你要去哪兒?我的馬在這邊呀!」她氣急敗壞地喊道。
項子忌停下離去的步伐,定定轉身等她追上。邵尋尋因奔跑的綠故,雙鬢的髮絲已汗濕地黏在臉上,兩頰紅撲撲的更顯嬌俏,使項子忌原本沈著的一張臉,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來。
「回家去,妳家人會擔心的。」他輕輕撥去她臉上的髮絲,以袖口為她拭去貊上和鼻尖的汗水。
「你一定不知道去洛陽的路對下對?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她熱心地建議。
「洛陽我一個人去,妳快回家。」他輕柔地哄她。
「我可以跟阿爹交代一聲……」
「乖,回家去。」他捧起她的小臉承諾道:「等我找到虞貞的墓回來後,我一定會告訴妳,好不好?」
尋尋仰著頭看他,心裡不禁納悶一個人怎能皺著眉頭的同時又用這 輕柔的語氣說話?
她凝視他離去的背影,是了,她是該回家去,但就這樣讓他一個人去洛陽?她不放心,萬一他只是在騙她,想等她走後再偷偷回古墓之中,那她豈不是白忙一場?不行不行!她得跟著他,確定他不會再回去墓裡、確定他有按時吃飯,況且,他對他們的生活環境一定不熟悉,有她在會比較方便,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他身上根本沒錢,要如何去洛陽?
她必須跟他去洛陽,但她又不能不回家,怎麼辦?
尋尋覺得自己陷入空前兩難的困境,就像她平常不知道該先吃栗糕或是桂花糕一樣的難以抉擇,兩者都是她的最愛。
經過一番掙扎考慮,尋尋決定跟他去洛陽,至於家裡……反正都是要挨罵的,只是程度上的不同,她可以先捎個信回家大致說明事情的狀況。
決定既下,尋尋毫不猶豫地跑回河邊拾起東西,躍上坐騎急急趕上項子忌。
「子忌大哥,我決定還是要跟你一起去洛陽。」追上他後,尋尋立即下馬牽著坐騎和他並肩而行。
「回家去。」項子忌眉頭皺得更緊了,先前用軟的沒效,他決定冷漠以對。
「這句話你說過了,我也聽到了,但我還是要跟你去洛陽。」
尋尋覺得他的眉頭已經皺得快像個包子了,怎麼他的表情除了皺眉還是皺眉?她應該想辦法讓他不要再皺眉,否則他四十歲不到,臉上就會出現了一條條像爺爺一樣的……
項子忌收住步子,拿出環石墜子,重新套回她的頸項,冷冽地道:「這個還妳,現在,回家去。」
他再次以離去的背影面對她,想讓她知難而退。
尋尋悶悶地想,又是這三個字,秦朝的人除了不會換表情外,好像也下太會換話,老講同一句。
「那是你妹妹的……」她像個跟屁蟲似地跟在他後面。
「它已經是妳的了。」他沒有回首,只是揚揚手大聲說道。
她跟他拗上了!為了證明她的誠意與決心,尋尋抿著嘴固執地牽著馬跟他一樣用走的。
但她走路的速度顯然是跟不上他的,不一會兒工夫,他們兩個已經差了一大截,她甚至開始用跑的,才不會拉大彼此之間的距離,可是她頑固的脾氣又不允許她騎馬。
項子忌再次停下腳步,瞇著眼看她急急向自己奔來的模樣,有那麼一瞬間,他有種看見尋兒的錯覺。
「你走路真的很快。」她喘著氣,同時像個孩子似地對他甜甜一笑。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
他能說的已說盡、她卻軟硬都不吃;她有家不回、硬要跟著他,有馬不騎、執意用跑的,她和他曾經接觸過的女子差別實在太大,他覺得自己頭痛欲裂,也許唐代女子都像她一樣,也或許她是個特例,他到底該怎麼做?
「妳知不知道妳這樣跟著一個陌生的男人,是很不應該、也是很危險的事?」也許他該敦她認清現實狀況。
「誰危險?陌生男人還是我?」
「當然是妳。」他粗嗄地道。
她是真沒大腦嗎?他真想把她的小腦袋扭下來檢查看看,奇怪,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此刻已被她逼得蕩然無存。他發誓他能活到現在不死,唯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讓他遇到她。
「沒關係,有你在不必擔心,你不算是陌生男人。」她天真地說,甚至親暱地挽住他手臂,就像挽住邵巡的一樣,她相信他不會是壞人,他只是愛板著瞼,其實他有相當溫柔的一面。
他萬分狼狽地注視著尋尋,她一雙充滿信任的眼簡直就是尋兒的翻版,當年,尋兒也是以這樣的眼神看著他,但他就像現在一樣,努力地想違背自己的心……
驀地,他低下頭毫無預警地覆住她艷嫩的小嘴,緊擁住她嬌小的身驅。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尋尋不知所措,只能怯生生地抓著他胸前的衣襟,青澀地領受這一吻,這感覺……好奇怪……有點奇怪的舒服。
原本帶有警告意味的吻,在觸到她唇的剎那,漸漸變得輕柔起來,當他漸吻漸深時……僅存的一絲理智迅速佔領了他全部的思緒,老天!他在做什麼?
他怎麼可以如此奪取一個女子對他的信任?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