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子忌也是一身白衫,真巧!連大哥都穿白衫。
這年頭穿白衫的人還真多……然後,她睡著了!
* * *
她的腳好熱!
尋尋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首先進入視線的是項子忌,看見他在她身旁令她安心,她微微淺笑,又緩緩閉上眼。
但子忌怎麼又蹙著眉頭了呢?她再次張開眼看個仔細。真是的!他老愛皺著眉頭!尋尋在心底歎了口氣,實在看不下去。
她倏地坐起身子,一伸手就以掌心壓著他的眉心。
「尋尋?」項子忌正在幫她的腳熱敷,對她突然醒來的怪異行為感到不解。 「妳在做什麼?」
「不許皺眉。」她堅持道。
項子忌拉下她的手,包在他厚實的大掌中,緩緩露出一抹微笑,說道:「別孩子氣了。」
他笑起來真好看,尋尋發現自己很愛看他笑,那會使他整個人柔和許多,本來想稱讚的話,在猛地瞥見房內還有別人後,硬是轉為吶吶的一句:「這是哪裡?」
「這裡是家賣茶的野店,多虧老闆娘好心收留我們。」項子忌繼續揉敷著她的腳踝,柔聲問:「還疼不疼?」
她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叫我秋娘就行了。」秋娘端了兩碗麵放在床邊的小桌上,自己也拖了張椅子坐近床邊。「這鎮上就那麼一家客棧,大家都知道那老闆肚量小又愛錢,遇上這種事也算你們倒楣,今晚你們就在這兒歇著吧!最近官府抓人抓得緊,晚上還是別在外頭遊蕩比較好。」
秋娘約莫三十五歲,為人豪爽海派,不拘小節,一身的清淡樸素,依舊掩不住她的美麗,她的美是由風霜歷練刻劃出來的,尤其有著說不出的動人風韻,尋尋忍不住欣賞看她,如果說阿娘的美是屬於「靜」的美,那麼秋娘就是「動」的美。
「盜墓之事,時有所聞,為何這次抓得這麼緊?」尋尋關心地問。
秋娘的手在腿上重重一拍,激動地說:「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這盜賊實在糟糕,他們專挑新葬的墓下手,搜光了陪葬的珠寶金飾不說,掘出的棺木也不會恢復原狀,就這麼任屍體曝露荒野,或任野狗叼食,或任日曬雨淋,反正那景象簡直是慘不忍睹……」
「怎麼會有人做這種事?」尋尋氣憤道,真是盜墓者之恥,做這種事就好像上茅房沒擦屁股一樣的令人噁心。盜墓也要盜得有格調吧!
「所以現在鎮上人心惶惶的,甚至有人說是鬼孽出來作祟呢!」秋娘起身整整衣衫,搖搖頭大大感歎。「算了,不談這個,你們把面吃了早點休息,這房間是我女兒的,今晚我女兒和我睡,無所謂的,倒是床有點小,就麻煩你們擠一擠。」
「謝謝妳。」項子忌和尋尋同時開口。
秋娘揮揮手表示不必言謝,瀟灑地出了房門。
「你餓了吧?」話一問出,尋尋自己都笑了,真被他說中了,問他這句話好像變成了一種習慣。
項子忌將尋尋扶下床,兩人一起坐在桌邊吃麵聊天了起來,兩人之間的輕鬆氣氛使項子忌完全忘卻了一整天發生的不愉快。
「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她的表情很古隆。
「什麼事?妳的腳又疼了嗎?」他憂心地問,甚至彎下身要察看。
「不是,我發現這是我們兩個第一次同桌一起吃飯,以前通常都是我看著你吃……」她像發現什麼大秘密似地又問:「而且你知道嗎?」
他抬頭看她,應道:「知道什麼?」
「我感覺我們並不是第一次同桌吃飯。」
她說話的邏輯好像越來越怪了,可憐的項子忌一口面差點嚥不下去。他素性做事中規中炬,凡事按照計劃行事,生活嚴謹自律,應對掌握分寸,但他生活的那些法則,似乎一碰上她,就全亂了秩序,許多事情也脫出了他的掌握,現在甚至連她的話都聽不懂了。
唯今只有保持沈默,等她自己來解釋。
「我也覺得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和你同桌吃飯,但為什麼我又覺得不是第一次呢?」她對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很困感,但又無從解釋起,甚至根本找不到答案。尋尋淒楚地笑了笑,自嘲地說道:「也許是我上輩子跟你一起同桌吃過飯也說不定!」
她話才說完,自己就愣住了,項子忌也神色回異地盯著她。
可能嗎?兩人同時自問著。
室內氣氛頓時變得有點奇怪,尋尋趕緊低下頭吃麵,轉移話題道:「你想,我們會不會被誤認為是掘墓大盜?」
項子忌半挑眉道:「很高興妳終於有自覺了!」他們是外地人,恰巧身上帶有盜墓的工具,要不被誤會都很難。
「什麼意思?」她小心地壓低音量,湊近他耳旁低問。
「妳--不--是--嗎?」他捏捏她的鼻子。
她瞪大眼。「我……當然不是!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她有點生氣了。
嗄!動氣了?真是難得一見,尋尋一向都是好脾氣的,他只見過她笑、她哭,倒是沒見過她生氣的樣子,不曉得她生氣起來是什麼模樣?
項子忌聳聳肩,半開玩笑說:「仔細想想,我和妳應該是屬於敵對的才是,畢竟對我們這些從事設計建陵的人而言,預防盜墓者的侵入是我們的職志。」
「我和你才不敵對,我們是同行!我也會設計陵墓,到目前為止,邵家所建造的陵寢還未有被盜過的紀錄。」她可跩得很。
「哦?」項子忌摸了摸下巴,取笑道:「那麼妳都是以盜墓來累積經驗,進而設計出別人盜不來的墓嘍?」
「才不是!」她的臉已脹得通紅,鼓著腮幫子宣稱:「就算我有過盜墓的經驗,那也是十歲以前跟著阿爹做的。現在,我只是喜歡找些古墓試試我的能力,除了你之外,我從沒盜走過什麼!你明白了嗎?」
看她越來越認真的臉,項子忌也出現了久未逗人的興致,他誇張地點頭。「我相信連隔壁的秋娘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