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啪嚓!一個怪聲乍響,接著便是許哲嗣的高分貝哀叫。
「啊!SHIT!」許哲嗣粗咒,嚇了童晚一跳。
「怎麼了?」
「我……我的腳……」
童晚朝下一看,忍不住倒抽口氣。「這……這……」她吃驚,瞪大眼。
許哲嗣的腳正被一個鋸齒狀的捕獸器給狠狠夾住,動彈不得。
「媽的,什麼年代了,還有人做這種鬼陷阱?」許哲嗣放下攝影機,以手企圖掰開捕獸器。
「可能是那些村人捕山豬用的……」
童晚撿了一根樹枝蹲下身想要幫忙撬開,但捕獸器硬是緊緊咬住許哲嗣的腳踝不放。兩人一陣折騰,滿頭大汗。
「怎麼辦?打不開……」鮮紅色的血液沾上她纖白玉指。
天色漸暗,她急了,雙手微微發顫。
「打電話到山下。」他提醒她。
「啊對,我們可以打電話求救。」童晚從背包裡搜出手機,急急按鍵。接著,她懊惱大叫。「喂,不要鬧了,收不到訊號」
「試試我的。」他指向自己的背包。
童晚翻出許哲嗣的手機,一樣,收不到訊號。
「爛手機,這樣就掛了,回去立刻換一家……」童晚咕噥低咒著,聲音裡卻是明顯的泣意。放回手機後,她內疚又無助地望著許哲嗣。「現在怎麼辦……」
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滑落,她真的害慘了他——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堅持要來這裡,你也不會……都是我害你的……」
「我又沒有怪妳,不要哭了。」許哲嗣反過來安慰她,雖無奈,但也沒辦法。
童晚抹去淚,立刻恢復堅強新女性的本色。「沒關係,我走出去求救。」
「不要啦,太危險了。」
「不怕,我們不是有帶一些可以用來嚇動物的防禦工具嗎?都留給你。」除了隨身的包包外,她只取走其中一支手電筒。
「喂,我不是說我危險啦,我是說妳。」
許哲嗣拉住她,堅持不讓她單獨行動。童晚卻急急抽出手,完全把他當受驚的小孩一般哄他。
「別怕別怕,我馬上就找人來救你哦。」
「喂,不要鬧了!」許哲嗣急喊,但嬌小的身影已迅速消失在樹林間,說到做到的實踐性格完全發揮。
可童晚並沒有下山,反而疾步走往山內的方向!因為據她判斷,這裡應該已經距離夜火村不遠了,儘管有些冒險,但只要想到天色已晚,下山又太遠,她便決定賭上一賭。
約莫走了十分鐘,一道天降的閃電擊向遠方山頭,發出震耳欲聾的雷鳴,黑雲壓境,緊跟著來的便是滂沱大雨。
頂著說來就來的急強雨勢,童晚在已然濕滑的黃土山徑上奔跑起來,多次差點滑倒。
又一次閃電!這次近得幾乎就要劈在她頭上。童晚尖叫出聲,雙手摀耳的同時,腳底不小心一滑,整個人重重摔了一跤。
「好痛!」她滿身泥濘,模樣狼狽。
不行,救人要緊,再痛也得忍著!
童晚咬著牙,掙扎地爬起,強大的雨勢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只覺得眼前一陣黑-—
她本來就有貧血,再加上剛才那一摔,肯定是更頭昏眼花了。
低著頭,吃力地走了兩步,感覺到那陣黑更加壓迫逼近。童晚抬眼一瞄,忽見一團黑色的龐然大物赫然出現在她眼前,她驚駭尖叫——有……有……有黑熊!
基於天生的保命本能,童晚返身拔腿就跑,動作之迅速,足以媲美遇上獵豹的羚羊!只可惜,她僅存的這一點值得讚賞的機警,全敗在天雨路滑外加不熟悉地形的劣勢上。才短短跑了不到五公尺,她即一腳踩空,跌落山崖。
完了,她要死了!
不是給黑熊活活咬死也是硬生生摔死,反正橫豎都是「粉身碎骨」的死法,還真慘!她甚至還沒嫁人呢……
一陣昏眩襲來,在她被徹底「烏雲罩頂」前,最後一個清楚的念頭竟然是--下輩子如有機會遇到那個被黑熊養大的孩子,她一定要讓他知道「他母親」就是害死她的兇手……
她討厭烏雲,討厭午後雷陣雨,討厭夏天。
記憶中難熬的悶熱熾燠,還有那無止盡的等待……
「好熱。」
「小晚有戴帽帽,不熱。」一雙溫柔的手扶正她的草帽。「妳乖乖站在這裡,不可以亂跑……」
蟬鳴的夏日午後,頭戴草帽、手抱芭比娃娃的童稚身影站在烈陽下,聽話的等待、執著的等待,直到那一場交錯著閃電響雷的大雨襲來--
「她」仍然沒有回來。
小女孩哭了,雨水交織著淚水,在她臉上無情地奔流。她明明那麼乖,沒有亂跑,為什麼「她」沒有回來?為什麼?
天越來越黑了,委屈的淚夾雜著彷徨失措的啜泣,她好害怕……
視線模糊中,有人靠近她,伸手撫上她的臉頰,以掌心的溫暖靜靜安慰著她,她抬起頭想看清楚來人,但過大的雨勢刺得她眼睛不舒服,什麼都看不清楚……她用力眨了眨眼——
童晚眼皮一抽,猛地張開雙眼,冷汗涔涔。
是夢?
眨眨眼,視線終於清楚,同時也發現她眼前有個男人正俯視著她。
「啊」
反射性驚跳坐起,童晚整個人防禦性地往床角團縮,卻發現狹窄的單人木板床真的小得可憐,她根本無路可退,只能緊緊貼著木板牆,杏眼圓睜地直瞪那背光的男性剪影。
「啊……你……」她駭然地吐不出完整字句。
她現在在哪裡?他是誰?
小木屋內微弱的光暈包圍著矗立眼前的男子,她看不清他的樣貌,只確定他高大的身形中帶有一股獨特陌生的氣息,是她從未感受過的。
「你……你……」
「別怕。」
夜籟般的嗓音搶先完整了第一次的對話,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下,他已伸出手撫過她的臉頰。童晚渾身一震,這情景--
他的指輕輕滑過她的眼角,沾上了淚水,她才真正意識到原來自己剛才是哭醒的。
「妳又哭了?」他盯著自己手指上的濡濕,似乎正皺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