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邃地瞧著她,嘴雖讓她的軟荑摀住,他仍有辦法將想說的話傳遞到她的腦海中。曉書阻撓不了,只能乖乖聽著,他說--
喚我好聽的,要不,我會一直講下去……嗯,我喜歡你不穿衣衫的模樣,我的手滑過哪裡,哪裡便跟著泛紅,還有柔軟的胸房,我--
「三郎!」曉書急急喚出,知道若不照做,依他性子,再露骨的話都說得出。
玄三郎拉下她的手,密密包裹著,眼眉俱柔。
「你瞧起來好累。笑一笑,我喜歡見你笑。」
曉書牽了牽唇,有些勉強,滿腹憂心弄擰了她的眉間,笑中帶愁。
他又是長長一歎,手指撫著她的頰,在她眉心揉弄著,想趕走那個惱人的皺摺。「為什麼心煩?」他問,其實心中已然知曉,在沈德瑞稱病,與那頭女狐單獨待在雲翠樓中,他隱隱已猜測出來,她準備要帶他遠走了,只是不知沈家老爺是出於自願,抑或神智受控罷了。
「我擔心爹爹。」她側著臉摩挲,感覺他掌心的暖意,「他生著病,在家中有人伺候著、關照著,他不肯待,偏偏留下書信跟著六姨娘去,也不知身上的錢夠不夠使?還有六姨娘,她、她怎度可以這樣?!明知爹不舒服,她不勸他,竟乖乖隨著爹去了。」
不知是誰隨著誰?玄三郎暗自思忖。
「他們心中快活便好,你何需如此擔心?」對那頭女孤的決定,其實他頗為贊同,若可能,他也想學她,什麼都不管,不用理會曉書的想法,只在意自己的私心,然後帶走她,成就自己的夢。
「你怎能知道他們是快活的?!三郎--」她仰臉輕問,記起眼前人身懷神通,眼中不由得迸出希望的光芒。「你知道他們在哪兒,對不對?你有法術,可以穿透一切、尋找到他們,就像你找到了我……我知道你可以!你幫幫我好不好?幫我找他們回來!」
在她眼中,他是神通廣大,有求必應的。
他看著她,眸光微沉,臉色是深思而高深莫測的,彷彿心中之事委實難以決定。好一會兒,聲音由薄唇上吐出,冷靜而低啞,「我可以。可是我不想。」
「為什麼?」曉書低喊,揪著他的衣袖。「三郎,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幫我找他們回來,你要怎樣,我都答應你,好不好?」後頭幾句已夾哭音,聽在玄三郎耳中,心煩意亂的。
他的目光更深、更沉,緊迫地盯住女子可憐兮兮的臉龐,緊聲地道,話中竟雜著一絲奇異的不安,「我要如何,你都答應?」他頓了一頓,又道:「我若尋回他們,你肯不肯就此跟我離去,就我們兩個一起,誰也不理?」他的夢若失去她,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曉書怔住了,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她當然想跟著他去,與他相伴、天涯共行,去看山川名岳,越過廣大草原,在天地間流浪。但他對她編織的夢雖美,還不是實現的時候,等一切安排妥當,他便是她此生的依歸。
「三郎……」她不想欺騙他,也不能欺騙他,他待她這般好,兩個人心中有了彼此,就該坦坦蕩蕩。「等爹和六娘娘回來,我還是得留下,我、我之前同你說過了,這兒還有我在乎的人……我不能什麼都不管,就跟著你走。還不是--」
她話尚未說完,小手已讓他甩開,力道並不大,卻著實傷了曉書的心。
「三郎,你聽我說……」
「不用。我不要聽。」他語氣還算平靜,轉開頭,胸口跳得急促,好似竭力想平息體內的波動,片刻,再抬起頭來時,他眼瞳中染上一層陰鬱,眸色淡了些,流露出明顯的失望和憂邑。
「三郎……你不要這樣……」這樣的他教她害怕。感覺親密的兩個被無形的刀子割劃開來,曉書心慌了,急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難道她將女子視如生命的貞節給了他,他還不明白,仍心存懷疑嗎?!他到底要她怎麼做?!
一股衝動在體內流轉迸發,他不想瞞著她,決定將事實全數托出。
握緊拳頭,他知道自己在不安,從未怕過什麼,而這次,怕是要夢醒了。
「你爹的病是假的。他沒有生病,這是你六姨娘設計的,將沈府中人蒙在鼓裡,不 知不覺中帶著你爹離去,永不回來。」
曉書聞言瞠目結舌,一千個一萬個不懂,怔怔地問:「為什麼?六姨娘不可能--」
「沒有什磨不可能。我想帶走你,她自然也想帶走你爹。」他瞪住她,聲音清楚逸出,刺入曉書腦中,「她是一頭紅狐。」
「胡說!」曉書捏緊拳頭,急急辯駁。「你胡說、胡說!我一個字也不信!」
他冷哼一聲,殘酷地道:「我胡說有何好處?!你能遇上一頭狠,你爹就不能遇上一頭狐狸嗎?他跟隨她去有什麼不好?!雙宿要棲,美得很!」
「不要!不要!」她喊著,心頭逐漸清明,想起六姨太彷彿永不變老的姿容,想起她永遠的一身紅衣,想起那間幾與眾人隔絕的雲翠褸,她的怪異之處在此時點點滴滴浮上,曉書不願相信也不行了。
爹跟著狐精去,他早知六姨太的底細,甘願相隨?抑或是被她強迫,中了幻術,讓她控制心智?愈想,心頭愈驚,又苦無辦法,她眼淚飛墜下來。
「你哭什麼?!我欺負你了嗎?!」他語帶怒意,覺得在她心中,自己什麼都不是,他只想帶她走,這麼簡單的事,卻夾雜無數的牽扯。
曉書搖搖頭,悶聲道:「你、你幫我找他們……好不好?」
「找到他們之後,你就心甘情願跟我走。」他的話試探的意味重了些,此時此刻,狠性的貪婪和偏執,以及對屬己之物的佔有慾張狂了起來,才對曉書做出這種貪求,要她所有心意都只有自己。
「為什麼你非得這樣要求我不可?為何一定要條件交換?我不是物品,我是一個人,有人的思考和感情,你要強迫我……我、我沒法的,怎麼也不能心甘情願,那還有什麼意思?!三郎,你能不能懂?」她眼淚又流,迷迷濛濛地瞧住他,心好亂,頭好香,氣他的固執和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