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
「沒了?就這樣?」
「就這樣。」小召用力點頭,提著水桶起身走向另一側。
事實是,她當然不可能只聽到這麼一點點,只是,有些話她覺得還是不要對夏兒說比較好,以免造成誤會。
因為夢嫻的存在太過搶眼,大家對她也都十分好奇。
在府裡,人們很難將她定位——她並不像一般的奴僕,因為她直呼薩康的名字;她不住府裡,卻每天進府做事。
她和薩康像是主僕,又似朋友,府裡的每個人都在猜測他們的關係。
就連一向遲鈍的夏兒,這次也開始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了。
「別想那麼多,一切自然心。」予霧拍拍夏兒的手,她看起來十分不安。
「我再去欥一桶水柩。」小召站起身。「予霧姊姊,你來幫我多拿一些蕃薯出來好不好?我怕拿不動。」
「嗯。」予霧站起身,拂了拂裙擺。「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夏兒保持原姿勢,繼續蹲在原地挖土,一想到夢嫻姊姊煮的佳餚美食,她煮蕃薯湯就顯得遜色很多。
不行,她絕不輕言放棄!半途而廢有違她處事的原則。
憑著一股莫名的執著,頂著大太陽,夏兒繼續流汗挖土,就在她覺得腰酸想站起身休息一下時,一陣說話聲自花園的小徑隱約傳來——
幾乎是反射性地,夏兒連忙又蹲了下去。
「你們瞧,夢嫻的手真是巧,三兩下就把那些無用的碎布變成這樣精巧的帕子。」
「說得也是,夢嫻人美手藝巧,又善體人意,連我們都被她打動了,更何況是爺——」
「瞧她那兒子,和爺更是親近得不得了,不知情的人搞不好還會以為他2是爺的兒子呢!」
「噓,你們小聲點,這種話被聽到就糟了。」其中一個丫鬟提醒道。
「喂喂。」說話的人聲明顯壓低了不少。「我還聽說爺在南方作戰時,都是她在照料爺的生活呢!」
「這就難怪了。」其他人恍然大悟。
「依我看,爺待她極好,應該是滿喜歡她的,你們覺得爺會不會納夢嫻為妾啊?」
「可是……目前爺仍然很喜歡少福晉,應該不會那麼快納妾吧!」
「那可不一定,你們瞧,都那麼久了少福晉還沒懷孕的消息,這對她很不利的!我看收房是遲早的事情了——」
「我真替少福晉感到難過……」
「你們這些人——」崔嬤嬤的聲音突然插入眾人的談話之中。「工作不工作,只會在這裡閒嗑牙,也不怕被少福晉聽到會難過,去去去,快去幹活。」
崔嬤嬤一聲令下,眾丫鬟一哄而散。
頓時,夏兒再沒有種蕃薯的心情,先前心裡那種空空,酸酸的感覺又出現了;她扔下鏟子,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思考一些事情。
可才走出後院,即碰上崔嬤嬤——
「少福晉吉祥,怎麼一身是汗?」崔嬤嬤問候到,還直擔心剛才丫頭說的話是不是被少福晉聽到了。
「我剛才在種蕃薯。」夏兒無精打采道。
「這樣啊,少福晉又打算煮蕃薯湯給爺吃了吧?」崔嬤嬤搭話道,剛才丫鬟的話倒是提醒了她——也許她真該去弄副藥給少福晉補補身子,否則老沒好消息也不是辦法。
畢竟,在她心裡,她可是百分之百支持少福晉的。
「嗯。」夏兒心不在焉地應道,根本沒心思注意崔嬤嬤的話,她滿腦子都在想有關薩康納妾的事情。
現在她只想找個地方一個人安靜一下。
丟下崔嬤嬤,夏兒魂不守舍地晃到楊柳垂亭,可才剛要坐下,家僕阿福正好打從亭子前經過。
「少福晉吉祥。」阿福行禮請安,並熱心道:「少福晉又在找爺了嗎?爺還沒回來。」
「我沒有在找人。」夏兒勉強露出一抹笑。
「我知道,少福晉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欣賞風景吧!」阿福自認聰明地猜道。
答對了,趕快放她一個人清靜吧!夏兒在心裡大聲吶喊。
「那麼,阿福就不吵少福晉了。」阿福有禮地退身。
夏兒吁口氣,正要坐下,即聽到小召和予霧到處找她的聲音——
天啊,她想一個人安靜一下有那麼困難嗎?王府雖大,人也很多,看樣子走到哪兒都會被打擾了……倏地,夏兒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隱密的好地方。
毫不遲疑地,她起身邁出享子,閃閃躲躲地來到薩康特地為她重新搭系的鞦韆處……左顧右盼,確定四下無人,夏兒立刻提起裙擺,一鼓作氣地迅速爬上那棵樹葉茂密的大樹——
一上了樹,寒涼的冷風拂面而過,冬日暖陽透過葉縫灑下來,讓夏兒的心情沉澱了不少。
她屈起膝縮坐在枝幹上,想著剛才聽來的那番話,又想起在宮裡瑞初格格曾經「提點」過的幾個重點……如何抓住丈夫的心是很重要的……她記得瑞初曾經這樣說過,可眼前夏兒很悲慘地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一件足以抓住丈夫的心的好條件——
論烹飪,只會煮蕃薯湯,而且還煮得不太好。
論女紅,完全不會。
論姿色,更是無法相比。
論才學,唯一下過多工夫的漢學,薩康似乎不是很喜歡。
完了,她根本不是個好妻子!
夏兒傷心地想著,手沒有夢嫻巧,心沒有夢嫻細,人也沒有夢嫻美……反覆思量之下,她得到的唯一結論是——薩康真的有可能會娶她為妾了。
到時她該怎麼辦?
思及此,夏兒覺得一顆心不自覺地泛疼起來,她不想離開薩康,她要跟在他身邊一輩子,而且——他是她一個人的薩康。
只是她一個人的……想著,她突然感到眼眶一熱,豆大的淚珠不知不覺滑下面頰。
可是如果薩康執意收房,她能說些什麼?強力反對嗎?不行,那似乎不是一個善體人意的妻子該有的行為。
或者,她該寫信去山西給敏格姊姊詢問她的意思,她一定會有辦法的……嗯,就這麼辦!
主意一拿定,夏兒立刻在心裡盤旋著托人送信去山西來回所需要的時間以及中途可能會有的變數……由於太沉醉於自己的思緒,夏兒完全沒留意到時間正逐漸流逝,更沒注意到有人已逐步接近樹下,並好整以暇地站在樹下盯著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