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害怕,我會帶你上去的。」
尉遲策的輕聲保證幾乎被湮沒在大雨之中,但項虞貞似乎還是聽到了,因為她正緩緩地閉上了眼,信賴似地靠在他身上。尉遲策幾乎是有些震懾地盯著眼前這位莫名其妙給自己帶來麻煩的女子,他發現隱藏在她濃密的雙睫之下,竟是一對黑白分明的美目,吸引人想多看一眼……
「大哥──」尉遲封急切的叫喊聲從上頭傳來。「如何?要我下去幫忙嗎?」
尉遲策低咒一聲,強迫拉回自己的思緒。他快速將她扛背在身上,對著崖上的尉遲封喊道:「可以了,拉我上去。」
在尉遲封的協助下,尉遲策矯捷地攀繩而上,雖然身上馱著項虞貞,但卻絲毫沒有對他構成負擔。
「老天,真的是個女的。」在尉遲策背著項虞貞登爬上來的同時,尉遲封驚呼著,並且忍不住吹了聲口哨──而且還是個姿色不凡的女子。「現在該怎ど辦?」
「帶她回寨。」尉遲策解下兩人身上的繩索,抱著項虞貞朝自己的黑色駿馬走去。
「帶她回寨?」尉遲封又是一臉驚訝。「那會嚇到其它人的。」
狂肆的雨點依舊無情地打在身上,尉遲策跨上坐騎,將項虞貞緊環抱在懷中,動作堅定。
尉遲封聳聳肩,知道多說無益,大哥已經決定的事,誰也撼動不了。他拿起項虞貞的包袱,迅速驅馬趕上尉遲策。
只是……他幾乎已經可以預見寨裡兄弟看到他們時,那副見鬼的表情了!
※※※
隨著一聲響亮的口哨,原本隱沒在深山巨林之中的寂靜,立刻有了回應。
「首領回來了。」護門的守衛宣告著。「快開柵門。」
短時間內,原來各司其職的人們立刻有效率地動員起來,迎接他們首領歸來。
大雨狂襲的夜裡,兩抹快騎急速穿過大門,奔進隱密的山寨之中。
一名彪形大漢自主屋中跑出,直迎向剛停妥下馬的兩個人。
「首領,你回來啦!」王晉原本堆滿笑意的臉。「一路……」
在看到尉遲策手上抱著女孩的剎那。「辛……」
全僵凍在空中。「苦……了?」
王晉不可置信地眨著雙眼──事實上,是全寨的人都傻了眼──有沒有搞錯?
首領竟然……帶一個女人……回來?
為了確定自己不是被大雨「刷」壞了眼睛,王晉使勁猛眨眼,想再確認一次。
「王晉,麻煩你去請婆婆來後廂房一趟。」尉遲策沉聲交代道,對全寨投射而來的驚訝目光視若無睹,抱著項虞貞逕自穿過大屋的廳堂。
「奇怪了,我今天沒喝酒啊!眼睛怎ど會花得這ど厲害?」粗壯魁梧的王晉使勁兒搔著雜亂無章的鬍子,非常不解。「首領剛才抱的可是個女孩?」他轉向尉遲封求證道。
尉遲封聳聳肩,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連續趕好幾天的路,快累死了,我要先去把這一身濕衣服換下來,順便睡一下。」他用力伸了個大懶腰。「哦,對了,這個包袱麻煩你待會兒順便帶到後廂房去。」
說完,他交給王晉一個沾滿泥巴的包袱,即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廂房。
這下王晉更糊塗了,他看了一眼髒兮兮的包袱,咕噥一句,仍不死心地轉向一旁身形瘦高、較斯文沈穩的魏英,問道:「這到底是怎ど回事?」
魏英雖然也是一肚子好奇,但只要當事人不說明,任他們在這裡想破頭也是沒用的。聰明如他,當然知道目前唯一迫切需要做的事是──
他拍拍王晉的肩膀,建議道:「你還是趕緊去找阿婆到後廂房,首領還在等著呢!」
「哦,對,要找阿婆!」王晉搔搔頭,轉身往廚房走去,也許待會兒他帶阿婆到後廂房看狀況時,還可以順便問問首領到底是怎ど一回事。
「喂,這個時間阿婆在染織房裡織布。」魏英指指另一個方向,好心提醒道。
「哦,對,在染織房。」他搔搔頭,立刻走向染織房。
※※※
同一時間,尉遲策抱著同樣渾身濕透的項虞貞走進後廂房。
他彎身將她放在寬大的床上,混亂披散的長髮上不斷溢出水珠,滴落在她的粉頰上。
他皺了皺眉,取一條乾淨的毛巾,輕輕擦乾她的臉。
在拭去她頰上的污漬之後,他發現在她清麗姣好的面容上有著非常細緻柔和的五官,從她纖細的身形看來,她應該不是山下一般農耕人家的女兒,但這山裡除了他們這座寨子以外,並沒有其它人家。
尉遲策靜靜凝視著她,眉心不自覺緊蹙起來,今天她若沒有碰上他,她可能會被山裡的財狼虎豹給吃掉;而且,如此白皙娟秀的女子為何會獨自出現在此深山之中?
尉遲策緊皺的眉頭更加深鎖,現在,他應該去處理許多更重要的事情,而不是在這裡替一個女孩子的安危瞎操心。
敲門聲響。
他甩甩頭,勉強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進來。」
一位滿頭白髮的阿婆捧著一盆熱水慢慢踱進房內,身旁跟著同樣提著一桶熱水的王晉。
阿婆放下熱水,行動遲緩地走向床邊,半瞇著眼看向躺在床上的項虞貞。
「她全身都淋濕了,麻煩您幫她換個衣服。」尉遲策沉聲道,從王晉手上拿過髒兮兮的包袱。
「嗯。」阿婆輕應一聲,嘴角下彎,態度幾乎是有些傲慢地。她兀自擰了條熱毛巾,並且喃喃自語地打量床上渾身濕透的女子,臉上的皺紋明顯地緊糾在一起。
「還有,她摔下崖了,我怕她可能會有其它的內傷。」
「我會處理的。」她慢條斯理道,始終瞇著的雙眼,此刻卻圓睜得炯炯有神且直盯著尉遲策看,似乎在打量些什ど。
尉遲策點點頭,瞥了項虞貞一眼之後,即示意早已在一旁「望眼欲穿」的王晉跟他一起出去。
「我不必留下來幫忙嗎?」王晉大聲且疑惑道,根本還不想這ど快就離開,他對首領帶回來的女人好奇死了,都還沒看清楚長相,怎能輕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