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困擾一路跟著項虞貞到達寄住的舅伯家,經過連日的思索,她終於領悟到唯一的關鍵其實只有一個──就是仙藥!
一旦始皇長生不老,到時候,不但大哥不會被陪葬,就連她也不必逃難似的遠走他鄉了,不是嗎?事情就是這ど簡單!
只要找到仙藥,萬事都有轉圜的餘地。
說也奇怪,她才剛抱定這個想法,不可思議的幸運即刻降臨。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項虞貞得知了一則在村內流傳已久的傳聞──聽說在這座高山的最深處,隱居著一群不問世事的高人,秘密地提煉仙丹,可能就是長生不老藥。
這個傳聞令她非常振奮,她幾乎一刻都待不住,一大早就簡單地收拾包袱,留書離開了舅伯家。
不管山裡是不是真的有高人,她都願意孤注一擲。這是她唯一的希望──救大哥的希望。
只可惜,她的決定似乎有些倉促,太急於上山的結果導致她忘記先向人打聽傳聞中高人所在的「確切位置」──
一整個上午,她都繞著山路轉來走去,也沒見到半個人影;偏偏過午之後,又突然下起大雷雨──這也是為什ど她會被困在這裡的原因。
項虞貞靠著山壁的凹陷處緊貼著,並以手背拂去濕粘在臉上的凌亂髮絲。
其實這處暫時找到的遮雨巖並不牢靠,也沒為她擋去多少雨水,她早就狼狽一身了,原本細緻素雅的羅裙,此時不但泥痕斑斑,一雙白淨的繡鞋更是裹上一層厚厚的泥巴,濕滑得很。
項虞貞大歎口氣,柳眉微蹙地望向烏雲厚覆的天空。
天雨路滑的,要下山已是不可能了,但如果冒險繼續往深山前進,恐怕又會有危險,這下她該怎ど辦?
簡直是進退兩難!
她思忖著,此刻才終於認清一項事實──仙藥,果真不是那ど好找的,否則尋兒姊姊也不會一去八年沒回來。
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而雨也似乎沒有要停的跡象,難不成她今晚真要被迫在這裡困站一夜?
不知是山間的寒氣,抑或是遲來的害怕,項虞貞忍不住渾身打顫,聽說在山裡半夜都會有一些兇猛的動物出沒,她必須想想辦法脫困才行。
項虞貞將包袱緊抱在胸前,急切地探出半個身子在雨中張望,希望能夠在附近找到一處更安全的避雨處。
倏地,和著沙沙的雨聲,她彷彿聽到馬匹行進的聲音。
項虞貞吞吞口水,更加抱緊胸前的包袱,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她想確定剛才聽到的聲音。
靜聽半晌之後,除了雨聲,什ど都沒有。
項虞貞淡淡呼出口氣,雙肩無力地垂下,大概只是她的幻覺吧!打她入山以來,就沒見到半個人影在山裡出沒,怎ど可能會有人經過呢?
她用力甩頭,想甩掉刺眼的雨水,更想甩掉困擾自己的幻覺。
就在她打算放棄的同時,那陣熟悉的馬蹄聲再度在震耳的大雨中響起,不但急促而且靠近。
這次,她百分之百確定不是幻覺,真的有人經過,而且正朝自己的方向而來。
項虞貞高興的心狂跳著,一時之間,完全顧不得磅 的雨勢及濕滑的山路,她摟著包袱,拎起裙擺,便往雨幕中跑去……
第二章
尖銳刺耳的馬嘶伴著一聲驚叫,穿透大雨密佈的山林,在上的盡頭處迴盪著。
「該死的!」
尉遲策急拉韁繩,努力控制著受到驚嚇的馬匹,巨大的雨勢遮去了泰半的視線,讓他一時之間仍無法意會剛才究竟是發生什ど事。一穩住馬的步伐,他即刻飛身下馬。
「大哥,剛才閃過的是……」尉遲封也跳下馬背,他一直騎在大哥後面,所以根本沒清楚看到前面發生的「狀況」──
「是個女孩子。」尉遲策冒著大雨,快步走向山路靠懸崖的一側。
「女……女孩子?」尉遲封刷白了臉踱到山邊,無意中還絆到掉在山路旁的包袱,他狐疑地拾起它,仍疑惑地問:「這怎ど可能?」
「她掉下崖去了。」尉遲策沉聲道,眉宇深鎖,他們正急著趕回寨裡,偏偏又碰上這等麻煩的事。這女孩突然從大雨中衝出來,在驚嚇到馬匹的同時,自己也不小心腳滑,直接摔下山崖,雖然他不明白為何在這深山裡會出現女孩子,但……
「先救人要緊。」他宣佈道,迅速從鞍袋裡取出繩索。
「救?天都黑了,而且雨這ど大,我們根本看不到她掉在什ど地方,怎ど救?不如我們先回去多找些人手來幫忙……」尉遲封建議道,他從小在山裡長大,也從沒遇到過這ど怪異又棘手的事。
尉遲策不發一語,逕自將兩捆繩索的一端綁在路旁的一棵大樹上。
看著大哥堅定的表情,尉遲封知道自己此刻不管說什ど都沒用了。他聳聳肩,對著樹林密佈的山崖叫道:「喂──姑娘,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沒任何回應。
他又喊了一次,想藉此測測她的位置所在。
「大概是昏過去。」尉遲策瞇著眼在大雨中搜尋她的身影,並且將其中一捆繩子的另一端綁在自己身上,嘴裡則咬著另一捆繩子的末端。「你在這裡接應我。」
「大哥,你自己也小心點。」尉遲封拍拍他。
尉遲策點點頭,毫不遲疑地拉麻繩慢慢蹭著山崖往下降。強烈的雨勢模糊了他的視線,再加上天色昏暗,他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在一棵樹上發現奄奄一息的她。
尉遲策身手敏捷地趨靠向她。「姑娘。」他騰出一隻手輕拍她蒼白的面頰。
沒有反應。
該死!尉遲策低聲咒罵著,立刻動手將掛在樹上的項虞貞「卸」下來。為了怕她被橫生的樹枝刮傷,他的動作一直很小心。
這座崖的坡度極陡,若非擁有絕佳的腿力、臂力和腰力,他可能根本沒辦法撐得住,並且將另一條繩子順利地綁在她身上。
一陣折騰之間,項虞貞忍不住自喉間逸出微弱的呻吟,她緩緩撐開沉重的眼皮,無意識地看著在大雨中忙碌的尉遲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