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臣動了動身子,「嗯!只是還麻麻的。」
「冠臣。」希勒瓦突然喚了他一聲。
「嗯?」冠臣揚起眉。
希勒瓦二話不說的俯下頭在他的唇上輕啄一下,深情的低語,「早安。」
二十七年來,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一句話,而能夠對一個真心所愛的人說出這句話,感覺是如此的好。
這樣的溫存比起過往的爭鬥殺戮更令他眷戀,他可以放棄一切,只求這一刻的幸福。
冠臣對他綻開了一抹如晨光般溫煦的笑容。
「我們該回去了,你們的手下等了一夜,一定很著急。」
「無所謂,就讓他們去著急吧!」他才不管呢!他環住冠臣纖瘦的身軀,將臉埋進他的肩窩裡。「我只想就這樣跟你待在這兒,哪裡都不想去。」
「希勒瓦……」冠臣幾乎失笑。
此時的他哪裡有一丁點像是「世界和平的毒瘤」、「國際恐怖組織首腦」宙斯該有的樣子。
冠臣伸手輕撫過他的黑髮低聲問:「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是指為什麼我會走上成為『宙斯』的首腦這條路嗎?」
看見冠臣點了點頭後,他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走上這條路不是我所選擇的,而是命運選擇了我。有些人生下來就接受陽光的洗禮,而有些人則注定像陰溝裡的鼠輩般,只能在黑暗中度過一生。」
頓了一頓,希勒瓦繼續道:「而我,就是後者。從小在這樣污穢的世界中成長,沒有人會在乎你的死活,想要生存下去,就要憑自己的本事去爭取、去掠奪,不踩著別人的屍體往前走,下一個用來當作墊腳石的就是你。
「在我們的世界,道德與良知是不存在的,如果你要將這個奉為圭臬,下場就是死路一條。對我們而言,想要過得更好,就是將所有的人都踩在腳底下,讓所有的人對你心悅誠服,唯有這麼做,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冠臣無奈的搖頭歎息了。
「我知道你無法接納我所背負的一切,對你而言,我正是那種罪無可逭的罪人。」他更加摟緊了冠臣,啞聲道:「這就是我為什麼那麼渴望你的原因,因為你身上有我所沒有的潔淨與光明,我憧憬著你的一切,你是在神的眷顧下誕生的,而我……則是被神所遺棄的人。」
「我只是個凡人,怎麼能說是被神所眷顧?」
「黑帝斯曾經告訴我,他看見你背後有一雙潔白的羽翼。」
「羽翼?」冠臣不禁啼笑皆非。
「對我們這些人而言,是看不到所謂的天神與天使的,那些美與善全都與我們絕緣,但是……他卻告訴我,你就像被黑暗所困住的天使,即使在世界最幽暗的角落,也能發出潔白的光輝。」他凝視著他,輕喃道:「而我一直如此相信著,冠臣。」
「如果我是天使,那你是什麼呢?」
「天界的叛徒,黑色羽翼的路西華。」
「如果你是路西華,那麼……」他伸出手捧住了希勒瓦的臉與自己相對,「你願意褪去那雙黑色羽翼與我在一起嗎?」
所謂的「褪去黑色的羽翼」,指的是放棄「宙斯」,放棄過往一切他曾經所擁有的權勢與地位。
他可以毫不在乎的拾棄過往的種種,他唯一在乎的,從頭到尾就只有冠臣而已啊!
希勒瓦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住冠臣的心口,深深地望著他問:「冠臣,你的世界可有我的容身之處?」
「有,你要割捨過去的一切到我這裡來嗎?」
希勒瓦凝視著他,許久許久……
「是的……我不想離開你。」他一字一字地回答。
冠臣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那麼,和我一起到台灣去吧!」
計程車在殷家門口停下。
從計程車後座走下來一個略顯纖細的修長人影,緊接著是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
「到了,這裡就是我的家。」冠臣對希勒瓦微笑道。
「冠臣。」希勒瓦突然拉住了他,「我想……我不進去了。」
冠臣仰起臉不解的看著他,「為什麼?」
「你和殷冠磊一個多月不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談,我想,我不要在場會比較好。」
在他們分別的三年中,希勒瓦早已調查過殷冠磊的一切,知道他霸氣易怒,尤其是在遇到與冠臣有關的事情時更是明顯。
雖然他對殷冠磊沒有好感,因為他注定一輩子會與他爭奪冠臣心目中最重要的位置,但是,為顧及冠臣與冠磊是親兄弟的關係,他不願在冠臣回來的第一天就因為他而讓他們兩人起爭執。
冠臣知道他是不想讓他夾在他與磊之間為難,所以選擇了暫時退讓。
「那你今晚要到哪裡落腳?」
「我會在晶華訂一間房,如果你要找我,問一下櫃檯就知道了,」他捧起冠臣的臉,在他的唇上輕啄了一下。「現在你什麼都不要想,只要專心面對殷冠磊就夠了。」
冠臣微微一笑。「我知道。」
「快進去吧!」希勒瓦催促著。
冠臣點點頭,站在玄關目送著希勒瓦再度坐上計程車離去後,這才走進屋裡。
一走進客廳,冠臣便看見冠磊雙手環胸,坐在沙發上一副恭候大駕的模樣,一張稜角分明的英挺臉孔充滿煞氣。
「我回來了。」
「你還知道要回來啊?」冠磊一見到冠臣,積了一個半月的怒氣便忠實地反應在他冷誚的言詞上。
「對不起──」
「那是哪門子的醫學研討會,居然開了一個多月,下次不許你去了!」
「磊……」
殷冠磊越想越火大,他忍不住一掌拍在茶几上,發出駭人的砰然聲響。
「你去一個多月,總共才打了四通電話回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等你的電話?!」
「抱歉,我……」
「你最好辭職在家乖乖的讓我養你,別當什麼醫生了!醫院又不是你開的,你這麼拚命做什麼?」
冠臣忍不住歎息出聲。「磊……」
冠磊衝了過去,狠狠地將他摟進懷裡,在他耳低吼著,「該死的!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會擔心?我還以為你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