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問君可憐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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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說來說去,三娘還是幫著向漠巖求情。忽然,她笑了出來,憶起堡主曾將畫麟閣丟得亂七八糟的情景,也是因為雲紗躲著不願同他說話。她揚了揚眉, 「躲得過今日,躲不過明朝。若不是為了對裘元霸作部署,再加上牧場那兒來了消息,說是又見狼群出沒,危及牧民牲畜,堡主今天早上不可能輕易地放過你,任你躲避他。」

  「狼群?」雲紗心緊了一緊,美眸望著三娘。

  「嗯。北方常有惡狼成群結隊為禍,難以盡數撲殺。接到了消息,堡主帶著幾名護衛前去牧場察看,今晚可能在那裡過夜留守,不回來了。」

  不自覺地,一抹牽掛的顏色染著雲紗的眉眼,腦海中浮現那只壯碩的黑狼屍身,白森森的牙,和向漠巖頸項上的傷。

  「怎麼了,雲紗?不舒服嗎?」三娘關切地探著她額上的溫度。

  「哦……沒事,我沒事的。」

  這是上天安排的機會,她不能再眷戀下去,該當有所抉擇。

  用未受傷的手拉著三娘的,緊緊地握了一下,雲紗輕揚著唇,雜著感激情懷,朝她甜甜地笑。「三娘,謝謝你。你一直很照顧我,雲紗心中千萬感激。」

  「姑娘,你不太對勁,盡說一些渾話。」三娘也笑,心頭卻隱隱地覺得不安。她壓下那股莫名的感覺,望著雲紗難得的笑靨,反過來拍了拍雲紗的手背, 「別說謝字,真要謝,你就好好養病,多長些肉,等著嫁入向家,當堡主的新娘子。這一來,堡主高興,大家都高興。」

  雲紗又不說話了,只是輕輕淡淡的淺笑。她身子一滑,頭枕在繡枕上,神色有些倦了。

  「休息吧,你身子還很虛弱。」

  三娘放下帷幔,吹熄了油燈,將房門靜靜地帶上。

  廊前小院裡,不知名的小蟲兒聲唧唧……

  *************

  雲紗一直是清醒的。她靜靜的候著,等待夜闌人靜。

  今夜不走,更待何時?思量清楚,該是揮刀斬斷情絲。這世間有情人能終成眷屬,那是老天給的賞賜;回想她和漠巖,縱使有情,又如何? 悄悄地,她起了身,入夜的涼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走近桌旁,她摸索著桌上的火摺,搧燃起來,點亮了燈盞。

  忽地,她又打了個哆嗦;她撫摸著雙臂,單薄的身子覺得清冷--

  你總是不懂得照顧自己嗎?

  我會待你很好很好,不讓你吃苦,不受半點委屈……

  此生我非你莫娶,若你不快樂,受了什麼苦,那一定是我不好。

  她一定哭了,雙頰感到一陣溫熱。甩了甩頭,她將那些紛亂的回憶甩得粉碎。何苦想起這些?今夜一別,從此便是陌路。

  忍著疼痛,艱難地替自己換上衣裝,她整理出一個小小的包袱,然後由書案上取來紙筆。

  攤開一張書信白紙,她在桌旁坐了很久很久,茫然若失的,帶著微微痛楚,她持著筆,竟久久無法成書。

  她想像著漠巖見到這封短函時,自己不知已身在何處了……合了合雙眸,她心底長聲歎息,右手手腕使不出力,她以左手執起筆,生疏的、努力的、一字一字的寫上:

  漠巖:

  此生得遇夫君,雲紗心中足矣。

  君是性情中人,重情重義,於我一身恩情,雲紗當永世銘記。

  漠巖,你莫要生氣,如此結果,對你我皆好。去結締一段更好的良緣,雲紗深信,天涯海角處,定有與君成配的嬌娥。

  但願,君能放開懷抱,莫以妾身為念;

  雲紗當每日祝禱,祈求夫君無病無災,安康身強。

  一生情,覓得所鍾。

  雲紗手筆

  一滴淚落在執筆的手背上,無聲息地滑下,雲紗恍惚的瞧著它沾濕紙箋。

  端正地將信箋置於油燈下,繫上了披風,肩起小小的包袱,然後,她吹熄了燈火。

  夜已闌珊人已靜。

  當她步出房,伸手合上兩扇門,心情是毅然決然的。由不得她捆細思量,攬緊肩上的包袱,她避開了守夜的巡邏,緩緩朝後門離去。

  不能回首,怕再流連一眼,心便軟了,而心便亂了……

  ******************

  銀鈴兒似的清脆歌聲由騾車裡頭傳出,和著童兒的軟軟稚音,說唱著小曲兒,唸唸吟吟。騾車隊裡,這樣悠揚可愛的歌調,引得人側耳傾聽。

  小鳥兒啼,小狗兒叫,

  小花兒開得滿山谷,小小粉蝶兒翩翩飄。

  一籃花,挑一挑,又美又香我才要,

  編個花帽兒送誰好?

  送誰好?正苦惱,

  聽見小花兒嘻嘻笑。

  車簾子揭了開,一個略微發福的身影探頭進來,窩在車裡的姑娘和兩個孩童停了歌聲,三對眼睛全投向來者,歡樂未盡,嘴邊猶掛著笑。

  「阿娘,姊姊教我們唱歌呢!」二妞年紀小也最活潑,小小身子緊挨著雲紗,眼睛圓溜溜的,又晶又亮。

  牛大嬸移進身軀,車內空間登時少了三分之一。她是個福相人,圓圓的身材,圓圓的瞼兒,眼睛細長,笑著時,便瞇成彎彎的捆縫。

  「姑娘,我家丫頭們喜歡你喜歡得緊呢!你一路上陪她們說說唱唱,現在可巴著你不放了。」

  「我們很投緣,大妞恬靜,二妞可愛。牛大嬸,您真福氣。」雲紗誠摯地說。

  「唉,有什麼用?女兒家命苦,養大了也是別人的。」

  「不會的,女兒家貼心嘛。」雲紗微笑地看著靜坐一旁的大妞。

  「哎呀!不提了。」牛大嬸揮了揮手,繼道:「你手腕和腳踝的扭傷好些沒有?我當家的說,往前去會經過個小鎮,咱們歇歇腳,順便讓你給大夫瞧瞧。」

  「牛大嬸,您別費周章,我已經好多了。這手腕是骨折,不是三兩天便能痊癒,時間久了,它自動會長合的。」雲紗心裡有些著急,不想耽擱了騾隊的行程,因為每走了一日,就表示離嘯虎堡更遠了些。

  那一夜,她獨自離開後,在草原上步行了一整日,最後帶著傷的腳踝實在受不住折磨,她委倒在地,正巧遇上了騾隊。他們是住在邊陲地帶的百姓,聽說南方生活容易,幾戶人家便結隊同行,舉家遷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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