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問君可憐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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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頁

 

  雲紗強迫著自己點頭,四周瀰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氣味。

  「好……好……」他呢喃著反話,眼窩處的淡青色表示出失眠的痕跡,面容有些狂亂,顯然雲紗的堅持帶給他極大的打擊。

  「你有兩條路可選。第一,跟我回嘯虎堡;第二,一劍刺死我,然後你走!」

  迅雷不及掩耳的,他拔出靴子內防身用的匕首,粗魯地塞進雲紗手裡,喘息著,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等待那把銳器插入胸膛。

  「漠巖……」雲紗吃驚了,她愣愣地握住那柄匕首,感覺它的冰冷,那截然不同於心窩處沸騰的滾燙,每個感覺都活了起來,也痛了起來。

  她注視著眼前的男子,他的神情帶著她無法理解的絕望。為何會走到這等田地?他怎能用這樣的手段圈住她?難道他還下明白,她永不可能傷害他,只盼他一生一世平平安安?他……他怎可輕賤自己的生命? 永世不見,於她,又談何容易。可是她也懂得貪心和自私了,不要他心中藏著別的女子,想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對待。若不勇敢地揮劍斬情絲,有一天,她怕他們的相戀會淪成相怨。而現在結束,雖然心如刀割,卻最淒美難忘。

  可是他,連讓她保留一份情愛都不肯呵,還橫下心步步相逼。

  驀地,所有的委屈和傷心,淒楚和難捨,漫天的、不分青紅皂白的,兜上了心頭。

  雲紗跺著腳,狠狠地將匕首擲開,心中首次生了怒氣,委屈的眼淚流了下來,哭得悲悲切切又肝腸寸斷。她抬起手揉著雙眼,也不管腕上的傷疼不疼了,像小孩兒似的,邊掉著淚邊喃喃地說:「你欺負我……你總是欺負我……」

  她這一哭,哭得向漠巖臉色大變。他心疼地捉下她的小手,想抬起她的臉蛋,她卻固執地將頭一偏,躲避伸來的大掌,決心要任性地哭個夠。

  「不要哭,雲紗……你打我、罵我吧,就是別再落淚了,你哭得我心慌意亂。」

  上一刻的陰鷙早飛向九重天外,現下是深深的懊惱。他不想惹她哭,卻常常做出這種混帳事來,他恨死自己了。

  「你手有傷不方便,我替你打,幫你出氣,你別哭呀。」

  他揍起自己來竟毫不留情,如同和仇家拚命,先賞了臉頰兩記清脆的耳光,接著掄起拳頭重重地往心口擊下,發出砰砰的聲響。

  「不要呀!」雲紗睜著淚眼,傷心的痛喊。

  ***********

  向漠巖恍若未聞,下手卻一下重過一下。

  「我說不要打了!」這次,換雲紗捉住他的手,星眸汪汪地看著他。

  有短暫的靜默,他們倆倆相視,目光中交纏著綿密的情感,只有情人才懂。

  「我犯了太多錯,該打的。」向漠巖發出一聲低歎,反手握住雲紗的柔荑,輕聲細語地說:「你的傷好些沒有?你這樣趁著我不在的時候離開,用這種方法懲罰我,我會擔心死的……你生我的氣,可以打我、殺我,就是不要突然的不見了,躲著不願見我,這種折磨,我挨不住的……」

  一個男人,她鍾情心愛的男人,就要為她掉淚了。

  「漠巖,你不能哭,不能落淚的!你是堂堂男子漢,是嘯虎堡堡主,怎麼可以隨便掉眼淚!」雲紗心中慌慌地受了震撼,滿腔的苦澀正被一股感動融化消除,慢慢轉成似水柔情。

  掙開他的掌握,她掏出手絹兒,輕輕拭著他臉龐的濕潤。

  「你都要離開我了,我為什麼不能哭?」見佳人態度轉變,溫柔以待,這招「哀兵苦肉計」似乎也使得,於是向漠巖的臉更苦、更蕭瑟了。

  雲紗幽幽地又歎了口氣,她拭著他的淚,自己卻滿腮淚痕。「待在你身邊,我會很痛苦很痛苦。你心裹惦著我、牽掛著我,我知道,可惜你無法全心全意只屬於雲紗一個人。我不要你瞧著我,與我談天說地,共度每個晨曦黃昏,與我執手偕老時,心裡頭仍念著別人,我大方不了,我會心痛而死的……」

  猛然間,雲紗被擁入男性寬廣的懷抱中;向漠巖下巴抵著她的頭頂,健臂牢牢圈住她的嬌小。

  終於,又讓他抱住了她。她別想逃了,如果再次任她離去,會心痛而死的,肯定是他向漠巖。

  雲紗清楚,這處懷抱非她的棲所,但感情背叛了理智,忍不住眷戀了起來。

  「漠巖……你聽我的勸,讓我走吧。我們--」

  「絕不!」他沉穩又粗暴地打斷她的話,忽然,他彷彿思及什麼似的,將雲紗推開小小距離,兩眼直直地盯著她。「我知道你要去南方,拿著人家送你的玉珮去找那個……那個……」他「那個」了半天說不出來,心中卻受傷得很,咆哮低喊,「不准去!不准你見他!」

  「不准見誰?」雲紗讓他搞糊塗了。她一心只想走得遠遠的,對將來尚未靜心想過。況且,她能去見誰呢?這世上她已是孤苦伶仃的一人了。

  「你說了這許多,現在該換我說了,我有數不清的話要告訴你。」他喘息著,對雲紗的疑問恍若未聞,目光灼灼地望進她眼睛深處。「你說我心裡頭有著別人,這個「別人」指的便是朝顏吧。我承認,我曾經深深對朝顏心動,可是事已曾經……誰教我遇上了你!在百花淵初遇,注定我必須要承受另一次輪迴。」

  朝顏,朝顏……這個名字再也不是魔咒,再也不是孫悟空的金箍兒了。自體認出對雲紗的似海深情,他的一顆心便滿滿映著她的身影。有多久沒想起「朝顏」這兩個字了?他自己也沒留意,因為雲紗被劫、受傷,接著又留書出走,這一連串的事情絞得他心魂欲裂、心疼至極,再也沒空隙容下別人了。

  為她撫開頰邊的髮絲,他粗糙的手指就留戀起嫩芽兒柔軟的皮膚,癡癡地不肯放下。他與她貼身立著,額頭抵住她秀致的額,雲紗撐不住那一團急遽湧入身體百骸的熟悉氣息,不自覺的合起雙眸,身子輕輕地打著哆嗦,為了自己的心意不堅,更因為他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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