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的兩位修女,從來沒有看過這種情形,一個病人,竟然有這麼多的朋友為他等待!
她們感動極了,拿了好多的蠟燭出來,發給大家,說:
「點上蠟燭,給他祈福吧!」
雖然點蠟燭祈福,是西方的方式,但是,大家已經顧不得東方西方,中國神還是外國神。
大家點燃了蠟燭,手持燭火,虔誠祝禱。
鄭老闆和金銀花匆匆趕到。看到這種情形,不禁一楞。黃隊長見到鄭老闆,又是慚愧,又是抱歉,急急的迎上前去。
「怎樣了?救得活嗎?」鄭老闆著急的問。
黃隊長難過的說:
「對不起,禍是我闖的!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就有十八個腦袋,也沒有一個腦袋會料到,慕白居然會撲過去救那只夜梟!」
鄭老闆深深點頭,伸手按住黃隊長的肩:
「不怪你,他們是兄弟!」
「到底手術動完沒有?」金銀花問。
「手術已經完了,可是,人還在昏迷狀態!大夫說,非常非常危險!」
這時,群眾中,有一個人開始唱歌,唱著蕭家姐妹常唱的「人間有天堂」。
這歌聲,立刻引起大家的響應。大家就手持燭火,像唱聖詩一般的唱起歌來:
「在那高高的天上,陽光射出萬道光芒,當太陽緩緩西下,黑暗便籠罩四方,可是那黑暗不久長,因為月兒會悄悄東上,把光明灑下穹蒼。即使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朋友啊,你們不要悲傷,因為細雨會點點飄下,滋潤著萬物生長。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只要你心裡充滿希望,人間處處,會有天堂……」
鄭老闆心裡湧上一股熱浪,有說不出的震動和感動。對金銀花說:
「金銀花,你去買一些包子饅頭,來發給大家吃……這樣吧,乾脆讓待月樓加班,煮一些熱湯熟飯,送來給大家吃!」
金銀花立刻應著:
「好!我馬上去辦!」
一整夜,雨鳳守著雲飛。
天色漸漸亮了,雲飛仍然昏迷。
大夫不停的過來診視著他,臉色沈重,似乎越來越沒有把握了。
「麻醉藥的效力應該過去了,他應該要醒了!」大夫擔憂的說。
雨鳳看著大夫的神色,鼓起勇氣問:
「他是不是也有可能,從此不醒了?」
大夫輕輕的點了點頭,沒辦法欺騙雨鳳,他誠實的說:
「這種情況,確實不樂觀,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你試試看,跟他說說話!不要搖動他,但是,跟他說話,他說不定聽得見!到了這種時候,精神的力量和奇跡,都是我們需要的!」
雨鳳明白了。
她在雲飛床前的椅子裡坐下,用熱切的眸於,定定的看著他。然後,她把他的手緊緊一握,開始跟他說話。她有力的說:
「雲飛,你聽我說!我要說的話很簡短,而且不說第二遍!你一定要好好的聽!而且非聽不可!」
雲飛的眉梢,似乎輕輕一動。
「從我們相遇到現在,你跟我說了無數的甜言蜜語,也向我發了許許多多的山盟海誓!我相信你的每一句話,這才克服了各種困難,克服了我心裡的障礙,和你成為夫妻!現在,寄傲山莊已經快要建好了,我們的未來,才剛剛開始,我絕對,絕對,絕對不允許你做一個逃兵!
你一定要醒過來面對我!要不然,你就毀掉了我對整個人生的希望!你那本《生命之歌》也完全成為虛話!你不能這樣!不可以這樣!」
雲飛躺著,毫無反應。她看了他一會兒,歎了口氣:
「不過,如果你已經決定不再醒來,我心裡也沒有恐懼,因為,我早已決定了!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現在,有阿超幫著雨鵑照顧弟弟妹妹,還有鄭老闆幫忙,我比以前放心多了!所以,如果你決定離去,我會天上地下的追著你,向你問個清楚,你千方百計把我騙到手,就為了這短短的兩個月嗎?世界上,有像你這樣不負責任的男人嗎?」
雲飛的眉梢,似乎又輕輕一動。
「你說過,你要活得比我老,你要照顧我一生一世!你說過,你會用你的一生,來報答我的深情!你還說過,我會一輩子是你的新娘,當我們老的時候,當我們雞皮鶴髮的時候,當我們子孫滿堂的時候,我還是你的新娘!你說了那麼多的話,把我感動得一塌糊塗!難道,你的「一生」只是這麼短暫。只是一個「騙局」嗎?」她低頭,把嘴唇貼在他的耳邊,低而堅決的說:「慕白,當我病得昏昏沉沉的時候,你對我說過幾句話,我現在要說給你聽!」
雲飛的眉頭,明顯的皺了皺。她就穩定而熱烈的低喊:
「我不允許你消沈,不允許你退縮,不允許你被打倒,更不允許你從我生命裡隱退,我會守著你,看著你,逼著你好好的活下去!」
這次,雲飛眉頭再一皺,皺得好清楚。
窗外,群眾的呼叫和歌聲傳來。
雨鳳兩眼發光的盯著他:
「你聽到了嗎?大家都在為你的生命祈禱,大家都在為你守候,為你加油!你聽!這種呼喚,不是我一個人的,是好多好多人的!你「一定」要活過來!你這麼熱情,你愛每一個人,甚至展夜梟!這樣的你,不能讓大家失望,不能讓大家傷心,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雲飛像是沈沒在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海裡,一直不能自主的往下沈,往下沈,往下沈……可是,就在這一次次的沈沒中,他卻一直聽到一個最親切,最熱情的聲音,在喊著他,喚著他,纏著他……這個聲音,遂漸變成一股好大的力量,像一條鋼纜,繞住了他,把他拚命的拖出水面,他掙扎著,心裡模糊的喊著;不能沈沒!不能沈沒!終於,他奮力一躍,躍出水面,張著嘴,他大大的呼吸,他脫困了!他不再沈沒了,他可以呼吸了……他的身子動了動,努力的睜開了眼睛。
「雨鳳……雨鳳?」他喃喃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