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退下去!我有話要和公主說!」
他三步兩步,衝到公主面前。橫眉豎目,眼中閃耀著熊熊怒火,咬牙切齒的開了口:
「我統統都知道了!關於你虐待吟霜的種種陰毒手段,我統統知道了!你的所做所為令人髮指,令人不齒!我簡直難以置信,天底下居然有你這種惡毒的女人,而這個女人正是我的妻子,如此無品無德,你已經不只令你的丈夫蒙羞,也令整個皇家宗室蒙羞!」公主蹌踉一退,臉都氣白了,臉都氣白了,身子都發抖了。「你……你瘋了?膽敢這樣子教訓我!她不過是個丫頭,我要打要罵,都任憑我!而我是公主,是皇上指給你、名正言順的妻子呀!」公主顫聲說。
「對!論名分、論地位,你是天,她是地!可是論人格,講性情的話,她是天,你是地!」
「住口住口!」蘭馨受不了了,大聲叫著說:「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你這樣處處護著她?今天你母親、你身邊的人全現形了,你也原形畢露!你說你說,她到底是從哪裡跑來的賤人?」「不許你這麼罵她!」皓禎狂怒的大吼了一聲。「你要知道她是我的什麼人嗎?我就老實告訴你吧!她是我心之所牽、魂之所繫,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一個女人!」
公主像被一個閃電擊中,臉色慘白,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說什麼?」她不相信的問。
「對!」皓禎豁出去了,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的說:「她是我的女人!是我所愛的女人!如果你能容納她,我和你那婚姻還有一絲絲希望,偏偏你不能容納她,這樣百般欺負她,你不是置她於死地,你根本是置我於死地!」他站在她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瞪著她:「你聽明白!你再想想清楚!你盡可高高在上,當你的公主,放她一馬!井水不犯河水,過你的榮華富貴,太平日子!如果你不肯,定要除之而後快,你就把我一起除掉吧!」公主又驚又怒,又痛又恨,睜大了眼,激動萬分的喊了出來:「你威脅我?你這樣子威脅我?為了那個女人,你居然半夜三更闖進來,對我極盡羞辱之能事!」她抽著氣,淚珠奪眶而出。「皇阿瑪被你騙了!什麼智勇雙全,什麼才高八斗,全是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她一口氣喊了幾十個「假的」,喉嚨都喊啞了,淚珠如雨般滾落:「皇阿瑪誤了我!我把什麼都給了你,現在已經收不回來……皇阿瑪!」她抬頭向天:「你誤了我!」這句「皇阿瑪,你誤了我!」使皓禎一震,看到蘭馨那盛妝的面龐,已經淚痕狼藉,心中也掠過了某種愴惻之情。他閉了閉眼睛,深抽了口氣,啞聲說:
「這種王室的指婚,向來由不得人,是誤了你,也誤了我!如果你我都沒有那種勇氣在一開始就拒絕錯誤,但求你我都能有某種智慧,來解今日的死結!否則,這個悲劇,不知要演到何年何月……」他長歎一聲,掉頭走了。
蘭馨公主,無助的哭倒在那刻著鴛鴦戲水,刻著雙鳳比翼的雕花大床上,淚水濕透了綃著百子圖的紅緞被面。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一清早,蘭公主就帶著崔姥姥、宮女、太監們一大隊人,浩浩蕩蕩的回宮了。
這件事再也瞞不住王爺了。事實上,公主回宮這個突發狀況,已使整個王府全亂成了一團。王爺在大廳裡背著手,走來走去,又驚又急又氣。雪如、皓禎、小寇子、阿克丹全被叫齊不說,浩祥和翩翩也來了。皓祥見著皓禎就氣極敗壞的喊:「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們一家子啊?為一個丫頭去得罪公主?你瘋了?還是腦子有問題?」
皓禎和皓祥實在不對路,兩人誰看誰都不順眼。
「我和公主,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皓禎氣呼呼的說:「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你一人當?」皓祥尖聲說:「你講些什麼外國話?公主如果生氣了,皇上如果怪罪下來,阿瑪、額娘、我,哪一個逃得掉?什麼叫『連坐』,什麼叫牽連『九族』,你懂不懂?你成天『御前行走』,走來走去,連大清王法你都走丟了?」
翩翩見王爺臉色鐵青,不住伸手去拉皓祥。
「好了好了,」她悄聲說:「有你阿瑪在,你就少說兩句吧!」
皓祥掙開了翩翩,忍不住怒瞪了翩翩一眼。就是這樣!每次自己說話翩翩都要攔!全因為翩翩懦弱,自己這「庶出」的兒子就永無出頭之日!「不要吵了!不要吵了!」王爺大聲一吼,已知道事情的關鍵人物,是新進府不久的丫頭白吟霜,就一疊連聲叫帶吟霜。吟霜和香綺匆匆的趕來了,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吟霜自從入府後,在人前不敢穿白色衣服,但人後總是換上素服,以盡孝思。現在倉促趕來,身上仍穿著件月白色的衣裳,只有襟上綃了幾隻蝴蝶,一條月白色的裙子,只有邊緣綴著幾朵小花。臉上幾乎未施脂粉,頭上挽著鬆鬆的髮髻,插著一支竹製的簪子。看來十分素雅端莊,那樣荊釵布裙,仍然有著掩不住的美麗。她腳步蹌踉的帶著香綺走進大廳,乍見一屋子人,心臟就咚然一聲,往地底沉去。皓禎夜鬧公主房,公主負氣回宮的事,她已有耳聞,如今見王爺滿面凝霜,雪如滿眼倉皇,她感到「大禍已至」,而自己正是「罪魁禍首」,雙腿一軟,就對王爺跪下了,香綺也慌忙跪下,雙雙匍匐於地。
「吟霜和妹子香綺,叩見王爺福晉。」她囁嚅著。
「抬起頭來!」王爺命令著。
吟霜被叫得抬起頭,怯怯的瞅著王爺。
王爺眉心微微一皺,他記得這張臉孔,他記得這對眼睛,他更記得這種清靈飄逸的美。
「你是小寇子引進府的,對吧?」
「喳!」小寇子響亮的答了一聲,生怕吟霜答出漏洞來。「她是我三嬸的乾女兒,無爹無娘,只有姐妹兩個,所以入府,在福晉跟前當差!」「哼!」王爺瞪了小寇子一眼,還來不及說什麼,皓祥已毛毛躁躁的插進來。「阿瑪,這小寇子仗著哥寵他,專門不做好事,咱們府裡根本不缺人手,莫名其妙弄個人進來,明眼人一看就知!當丫頭是幌子,向主子獻美人才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