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她已坐在一艘講究的舟裡,竟是袁大少自個兒搖槳,小舟已緩緩移動。由於袁大少「經驗不足」 、「心有旁騖」,舟兒不太平穩,搖搖晃晃地朝前而去。
三娘縮起身子,弓著腿,藕臂抱著雙腿交握著,潔美的下顎習慣性地擱在膝上。她水亮的眼睛瞥了袁大少一眼,發現對方正圓瞪著眼,毫不掩飾地鎖定她裸露在外的肌膚。
一抹女性的警覺湧進腦海,她驚覺自己孤孤單單的與他一起。僅一葉方舟,四面澄湖,他眼裡閃爍的精光讓她心生戒備。若出了事,別人可否聽見她的喊救?
像瞧出她的想法和恐慌似的,袁大少撥開頰邊的頭髮,斜睨著她,懶懶地開口:「你四處瞧些什麼?以為有誰會來?」
「我不要遊湖了,我想回去。」三娘鎮定地接觸他的目光。
「可是我不想。」他突然將船槳丟至一旁,任著舟只在湖心漂蕩。
「你待怎樣?」三娘美眸裹多了怒氣。
「做我想做之事。」
不知是何原因,這陣子對於兩邊聯婚,碧家那老頭的態度明顯轉淡,擺明著拖延,遲遲不肯商討出個日子來。而此時,他已被那對靈靈生動的眼睛勾得春心蕩漾,浮躁不堪,另一方面又讓她冷淡的態度揪得氣惱。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心中惡劣地打著主意--形勢逼人,他先要了這丫頭的身子再說。屆時,顧著女兒家的清白,她也只能跟了他。
「離我遠些!再靠過來,我張口叫了!」三娘鼓勇地張揚聲勢,心裡頭卻顫抖得厲害。
沒想到袁大少是吃了秤坨鐵了心,非毀了三娘清白不可。他朝著她惡獰地笑,色迷迷地打量著眼前的獵物。「叫吧!盡情地叫,你現在不叫,待會兒我讓你叫個夠!等我替你開了苞嘗了鮮,你就整日巴著我不放了。」
「下流!」
「女人就愛我這點,你也會喜歡的。」這騷娘們隨便就挑起他的慾火,今天再不上了她解饞,他肯定短命。
「我阿爹會殺了你。」三娘咬牙切齒,眼神既凌厲又凌亂。她身子一直挪一直縮,直到背部抵住小舟尾巴。
袁大少仰天大笑,笑聲未歇,忽然撲過來一把抱住三娘,「我是你爹未來女婿,你遲早是我的人了,咱們先洞房再成親不也挺好?」
「我不要嫁你!我不要--」
他猛然俯向她,以吻堵住三娘的嘴。他自在陶醉地吻著,而三娘緊緊咬著唇不張開,眼淚已如珍珠般瑩瑩地滑落雙頰,心裡是傷心、難過又屈辱難堪,恨不得將對方干刀萬刮。
風琉,風琉……你在哪裡啊?!救我啊……風琉……
就在掙扎之際,小舟劇烈地搖晃起來,忽傳「咻」地一聲,一粒小石子劃破空氣疾速地擊中袁大少爺,他腦後吃痛,哀叫了一聲。三娘捉到機會,狠狠地、毫不留情地踹出一腳,也不知踢中何處,只聽見對方發出殺豬似的慘叫。跟著她什麼也顧不得了,翻身一躍,任憑身軀墜破湖面,茫茫然地沉入水澤之中。
小舟無人控制後,隨著水流和風向,又緩緩地漂蕩回來,離岸已然不遠。
「來人啊!快給我下水救人!快啊!」
舟上,袁大少咬住哀疼的呻吟,勉強支撐著身體。見三娘墜湖,他心中驚嚇,自己不敢貿然躍水救人,又怕溺死了三娘,碧家那老頭絕不會放他甘休。
這感覺……多麼熟悉。沉在湖底漂游,三娘憶起幾番落水的情緒,有些留戀,有些酸楚。縱使泳技絕佳,她雙臂動也不願動,合著眼,讓水流輕輕扯動一頭烏絲,身子就這麼下墜……下墜……下墜……
哭了嗎?或許吧。眼皮下是濕熱濕熱的感覺,即使有淚,也融成湖水一片 了。
她不想動,也不想死。她想見風琉呵,想同他說說話,聽聽他清朗的聲音,但她卻失了面對水面上一切的勇氣,懦弱地躲在這裡。
體內的空氣己難維持,她散出最後的氣息,在水中引起一番劇烈的咳嗽,那流動的液體不再溫暖,無孔不入地漫進鼻腔和口中,渾沌著她的意識。
恍恍惚惚地,三娘的唇邊帶著一朵笑,淒苦而美麗的笑……
然後是夢,夢裡,那個人身如飛魚,奮力地揮動健臂,一波一波的水撥向兩旁,朝著她前進游來。又然後,一隻臂膀滑入她的腰間,死緊地箍住了她,狠狠地將她整個身軀提升起來。
以為是袁大少又來欺負她了,三娘不依地扭動身體,可惜四肢全出不了氣力。她嗚咽了一聲,水跑進口鼻中模糊了聲音,驀然間,一個熾熱的唇罩住她的小嘴,對著她的肺裡送入一口養命氣。
三娘的心陡地震跳了,穿越層層的雲霧,認真地去感覺--是他的唇,他的手,他的人,她的風琉。
他領著她衝出湖面,三娘已癱軟在他懷裡。他雙手安全地護著她,緊貼著的兩具軀體在水中載沉載浮。湖面上多了三、四艘小船,皆為了搭救三娘而來,此時發現她的蹤影,小船就紛紛朝這邊劃近了。
枕著一片寬闊胸膛,三娘竟升起嚎啕大哭的衝動。細微地睜開眼眸,他滿臉的鬍髭搶先映入眼瞼,亂七八糟地爬滿整腮,身上穿的則是家丁的粗布衣。她仔細地端詳近在咫尺的男性俊容,那是一張消瘦而頹廢的臉,一雙淵眸正憂鬱地與她牽扯相凝著不放。
真是他!這不是錯覺,他的人便活生生地在她眼前,緊緊地摟住她的身軀……老天待她不薄呵!終究讓她見著了這一面。
她想抬手觸摸他瞼部輪廓,卻覺手臂似有千斤重。意識就要飄遠了,她模模糊糊地低吟著:「見你一面……我……我死而……無憾了……」跟著,她閉上雙眼。
「醒來!你給我醒來!」風琉在她耳邊吼叫,怒氣沖沖地搖晃三娘軟綿綿的身體。他真的很生氣很生氣,又很心痛很心痛,感覺這輩子從未這般折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