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時間耽誤,這孩子要立刻接受治療。秦非抬眼看了看,周圍已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他用自己的外衣,把豌豆花全身裹住,一把就抱了起來,對那些圍觀的群眾們大聲的嚷著:「誰是這孩子的父母?」
圍觀的群眾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回答。
「好!\"秦非說:「我是秦醫生,趙家認得我,我帶她去醫院,你們轉告她的家長,到某某醫院來找我!」
說完,他抱著豌豆花就向車子的方向走去。一個好心的圍觀者,拾起了秦非的醫藥箱,送到車子上去。
豌豆花終於不叫了,睜著眼睛,她困惑的、迷失的、茫然的看著那抱著自己的人。痛楚從她的肩頭往四肢擴散,她微張著嘴,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是,過度的憤怒、驚恐,和疼痛終於使她失去了知覺。
秦非把她放進車子的後座,用外衣墊住她受傷的肩頭和頸項。
他發動了車子,飛快的向醫院裡疾駛。
這女孩使醫院裡忙了一整夜。
完全是秦非的面子,他把外科、內科、皮膚科,和婦科醫生在一夜間全請來會診。當那女孩注射過鎮定劑,又敷好了全身各種傷口,終於沉沉入睡時,大家才聚集到內科章主任的辦公廳裡來討論,時間已經是黎明了。
室內,除了章主任和秦非,還有寶鵑,她幾乎整夜都陪著每位大夫檢查豌豆花。另外,還有外科的黃大夫、婦科的俞大夫,大家的臉色都異常沉重,寶鵑手裡,握著一張非正式的檢查記錄,是她自己記上去的。
「我必須告訴你們大家一件事,一件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說話的是婦科的俞大夫,他是最後診察豌豆花的一位醫生,是寶鵑和秦非都認為有此必要而請來會診的。\"那女孩並不是腹部水腫,而是懷孕了!」
「什麼?\"章主任嚇了一大跳,他是唯一沒有親自參加診斷的醫生。\"那只是個孩子呀!」
「是的,是個孩子!\"俞大夫面色凝重。\"但是,我們都知道,只要女孩子開始排卵,就可以受孕!世界上最年輕的母親,才只有五歲大!」
「懷孕?\"秦非注視著俞大夫,不停的搖著頭,沉痛的說:「我已經懷疑了,只是不敢相信!她那麼小,看起來還不滿十二歲!俞大夫,你確定沒有弄錯?」
「小秦,\"俞大夫看著秦非。\"其實,你自己已經診斷出來了,你不過要再請我來證實一下而已!是的,她懷了孕,我確定沒有弄錯!」
「老天!\"寶鵑舞著手裡那張記錄單。\"我還是不能相信,誰會對一個孩子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一定有人做了傷天害理的事!\"俞大夫接著說:「她不但是懷了孕,而且,起碼已經有四個月了,胎兒的心跳都可以聽到了,當然,我明天可以再給她做更精密的檢查,等她清醒了,或者可以肯定一下懷孕多久了!」
「我猜,那孩子百分之八十根本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寶鵑說,又看著那張記錄單。\"你們認為頭髮和衣服著火是意外嗎?火會從背後的頭髮燒起嗎?」
「而且,\"黃大夫接口:「她身上的新舊傷痕,大約有一百處之多,左額上方,還有個兩吋長的傷疤,顯然是鐵器所傷,傷疤癒合得極不規則,當初受傷時沒有縫過線,至於灼傷,這不是第一次……」
「那麼,你和我的看法一樣,\"秦非咬牙說:「虐待!她受了虐待!」
「是,她受了虐待!\"黃大夫肯定的回答。\"不是短時期的虐待,是長時期的虐待!我還只給她做了初步檢查,已經夠瞧了!但是,我建議用三天時間,給她徹底檢查一遍,包括骨科、內科和泌尿科!」
章主任靠在辦公桌上,燃起一支煙,注視著秦非。他的臉色疲倦而悲痛。
「我不懂怎麼有這種事情!小秦,\"醫院裡的醫生都稱呼秦非為小秦,因為他是醫院裡最年輕的醫生。\"你知道現在必須要做的事是什麼?是馬上去把她的父母找來!這孩子是你\'撿\'來的,我看,你再去把她父母找來,讓我們弄弄清楚。即使要進一步檢查,也要和她的家長取得聯繫,何況,懷了四個月的孕,這事不止牽連醫學,甚至牽連到道德和法律!」
「她可能被強暴過,而家長不願報案……\"寶鵑說:「許多家長為了女兒的名譽,都不肯報案……」
「沒有那麼單純!\"俞大夫猛搖著頭,深吸了一口煙:「如果是強暴,這個男人一定在經常強暴她……」
「老天!\"寶鵑走到窗邊去透口氣,臉色相當蒼白。\"秦非,」
她說:「你確實告訴清楚了那些人,是這家醫院嗎?為什麼父母到現在沒出現?」
「我懷疑……\"秦非慢吞吞的說,回憶著豌豆花大叫\"魔鬼\"的神情,他猛的打了個冷戰。\"我懷疑有個魔鬼,我要去把那個魔鬼抓出來!」
「不止是個魔鬼,而且是個禽獸!\"黃大夫說:「不過,這些傷痕,和懷孕可能是兩回事……」
「難道還有兩個魔鬼不成?\"秦非激動的嚷。
「看看這個!\"寶鵑把記錄單放在秦非面前。\"看一看,我知道你已看過,但不妨再看一遍!」
秦非早已參與過檢查,仍然不相信的再一次的看那記錄:灼傷、刀傷、不明原因傷、鞭痕、勒痕、掐傷、瘀紫、腫傷、擰傷、刮傷、抓傷、咬傷、鈍器打擊傷………一大串又一大串,分別列明著大約受傷時間,三年?四年?五年?甚至更久以前。
「想想看,\"寶鵑比秦非還激動。\"四年前,這孩子能有多大?她身上累積的傷痕,起碼有三四年了!會有人忍心用鈍器打一個七八歲孩子的腦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