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默掌』,說錯了嗎?」
大家都笑了。這醉馬三怪,個個能說善道。
「這不行!」陸秀山的臉一沉:「我陸大俠難得對一個女孩子動了心,你這個大哥攔在前面,我還有什麼戲可唱!」
「就是嘛!」沈致文接口。「太不公平了!」
子默啼笑皆非的看看眾人,舉起手來說:
「好好好,大家說實話吧!你們當中對杜芊芊有好感,想追杜芊芊的,請舉手!我要先知道敵人在哪裡,好對準目標一個個清除掉!」「我!」「我!」「我!」一下子舉起三隻手來,子默一看,除沈致文和陸秀山以外,還有一隻居然是子璇的,子默笑著說:
「你湊什麼熱鬧?你是女孩子□!」
「哇!那個杜芊芊,連我這女孩子看了都心動!我如果是男孩子啊,杜芊芊一定被我追上,你們都不夠瞧!」
大家發出一片嘩然之聲。
子默看向若鴻。「你——不舉手?」他盯著若鴻問。「我——」若鴻怔了怔,仔細的想了想,就慢慢的舉起手來,舉到一半,他又廢然的縮回去了,對子默說:「我讓給你吧!」「真的嗎?」子默緊盯著若鴻,半認真半玩笑的。「這個杜芊芊,可是你帶到煙雨樓來的,你如果棄權,我就當仁不讓了!」「子默,我必須審審你,」若鴻提起神來,凝視著子默:「你不是抱獨身主義的嗎?這回怎麼?是真動心還是假動心?」
子默微微一笑,眼中的光芒是非常真摯的。
「我也不知道是真動心還是假動心,但是,就有那種『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
「嘩!」鍾舒奇大大一歎:「連子默都栽進去了,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債!」說著,就情不自已的看了眼子璇。
「好了!我明白了!」子默笑著說:「我們醉馬畫會,已被兩個女子,雙分天下,壁壘分明!好了,我知道我的敵人有些誰了,我們就各展神通,大家追吧!追上的人不可以保密,要請大家喝酒!」「好!好!好!」大家起哄的喊著,吼聲震天。
子默好奇的看了看若鴻,仍然有些不放心。
「你到底是哪一邊天下的人?我對你有點摸不清楚!」
「我啊!」若鴻抬頭看天,忽然就感到憂鬱起來,那片陰霾又移過來了,緊緊的壓在他的心上。挫敗感和自卑感同時發作,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你們所有的戰爭都不用算我。反正,我啊……我是絕緣體!」
「那太好了!」子默如釋重負:「去除了你梅若鴻這個敵手,我就勝券在握了!」「咦!別小看人!」沈致文大叫。「還有我呢!」
「是呀,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不到最後關頭,誰都別得意,男女的事,比一部《三國演義》還複雜!」陸秀山說。
「好吧好吧!公平競爭嘛!」子默喊:「也不知道人家杜芊芊,定過親沒有?」「算了吧!」葉鳴說:「成過親的,我們還不是照追不誤,定了親攔得住誰呢?」大家都笑了。這是若鴻第一次聽到子默坦承愛芊芊,這帶給了他極大的「衝擊」。他覺得無法再在畫室待下去,就走到外面的迴廊裡,抬頭望著西湖,心情十分紊亂。在那遠遠的天邊,真的有烏雲在緩緩的推近。他甩甩頭,想摔掉一些記憶,卻甩出了芊芊那霧□□的眼睛:幾分天真,幾分幽怨,幾分溫柔,幾分深情……他再甩頭,甩不掉這對眼睛。他不服氣,再甩了一下頭。「你的頭怎樣了?得罪了你嗎?」子璇走過來,微笑的問。「別把腦袋甩掉了!感情的事,要問這兒,」她指指他的心臟,「不是問這裡!」她再指指他的腦袋。說完,翩然一笑,她跑走了。若鴻有些眩惑起來。這兩個女子:子璇和芊芊,都各有各的美麗,各有各的靈慧,真是平分秋色,各有千秋!
下一次聚會中,芊芊來了。她看來有些憂鬱,有些憔悴。原來,她和她家那位卿姨娘起了衝突,杜世全偏袒卿姨娘,狠狠的責備了她。芊芊到了煙雨樓,忍不住就把自己的煩惱和盤托出,她真恨這個「一夫多妻」制!真恨男人「得隴望蜀」、「用情不專」。一時間,這些走在時代尖端的、前衛的「醉馬畫會」的成員,人人都有意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好熱鬧,有的攻擊中國的婚姻制度,有的說女性被壓抑了太久,已不懂得爭取平等!有的說芊芊的娘意蓮太柔弱,有的又說素卿寧願作小妾,太不懂得尊重自己……反正,說了一大堆,卻沒有具體的辦法,來幫助芊芊。於是,子默提議,全體駕了馬車出遊去,讓芊芊散散心!這提議獲得大家的附議,於是,於行八個人,全擠進那輛西式敞篷馬車裡,子默駕車,就出門去了。他們離開了西湖區,來到一處名叫「雲樓」的地方。這兒是一大片的竹林,中間有條石板路,蜿蜒上山。竹林茂密,深不見底,蒼翠欲滴的竹葉,隨風飄動,像是一片竹海,綠浪起伏。這個地方因為偏遠,遊人罕至,所以十分幽靜。
就是在這裡,他們遇到了那個怪老頭。
怪老頭是迎面出現的。遠遠的,他們先看到一個白影子,聽到了一陣蒼老的,嗓音卻很渾厚的歌聲:
「問世間情為何物?真教人生死相許,
看人間多少故事,是銷魂梅花三弄!
梅花一弄斷人腸,梅花二弄費思量,
梅花三弄風波起,雲煙深處水茫茫!
紅塵自有癡情者,莫笑癡情太癡狂!
若非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
歌聲反覆重複,就這樣幾句。大家聽得滿入神。竹林、小徑、馬車、歌聲……頗有幾分詩意。然後,馬車下了一個坡,再上坡時,陡然間,那老頭就杵在面前了。他穿著白褂白褲,白髮白鬚,面貌清臞,有那麼幾分仙氣。手裡握著一個駱駝鈴,背上背了一個賣雜貨的竹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