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喬書培!」長髮飄飄開了口,她的名字叫何雯,是外文系之花,因為有一頭特別漂亮的長髮,曾經被一家廣告公司看中,要她去拍「洗髮精廣告」,被她拒絕了。但是,從此,「長髮飄飄」的綽號就不脛而走了。她從大一就和陳樵來往,最近,兩人已進入相當「白熱化」的階段,從陳樵嘴中,她當然也知道了喬書培的故事。「聽說你有一個『望霞閣』,我們今天下午蹺課,去你的『望霞閣』中玩玩好不好?」
書培怔了怔,還來不及說話,陳樵已經大聲附議:
「好啊!我早就想見見你那位青梅竹馬了。蘇燕青也說了幾百次,要去你的小閣樓拜訪拜訪,咱們去找蘇燕青,大夥兒撞了去。到你家去鬧一個下午!」
「這……」書培有些猶疑,今天采芹是晚班,六點前就要出門,而且,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如果大批人馬登門拜訪,不知她會不會手足失措?「這……」他吞吞吐吐的:「采芹今晚要上班……」「少這這那那的了!」陳樵敲著他的肩膀:「你就是找出幾百個借口,咱們還是要去!難道你那位殷采芹是見不得人的?為什麼要把她藏起來?……」
「是啊!」何雯接了口:「喬書培最不夠意思,躲躲藏藏,閃閃爍爍,一點男兒氣概都沒有!」
「我知道,」陳樵又接口:「喬書培是瞧不起我們,他的小天地,不容許閒雜人等闖進去!人家是大藝術家,生怕我們這些俗人蠢物,弄髒了他那纖塵不染的『望霞閣』,所以呵,我看,何雯,我們不要不識相了。」
「好了好了!」喬書培舉起手來:「我投降,我投降!你們不怕爬樓梯,受得了小屋裡的熱氣,就跟我來!不過,我先去福利社買點瓜子牛肉乾,既然有貴客降臨,我就得準備一番!」「你免了吧!」何雯笑著說:「這些東西讓我和蘇燕青去準備,你只要帶我們去就行了。你等在這兒,我找蘇燕青去!」她笑著轉身,飛跑而去。「我在這兒看著他,」陳樵嚷著說:「你們快去快來!別忘了也買點汽水啤酒!」「我去買!」喬書培說。
「你給我站著。」陳樵拉住了他,著他笑。「我不要讓采芹以為來了一批蝗蟲,何況,你才還完債,能有多少錢去採辦吃的!」「我有,我有!」喬書培慌忙說,一面伸手到口袋裡去掏著,采芹已經上了兩個月班了,家裡一下子就好像「富有」起來了。如果不是采芹上班需要新裝,他早就可以把所有的債務都還清了。陳樵壓住了他的手。「算了,誰要你炫耀財產啊!你別嚕囌了!」
就這樣,三十分鐘後。喬書培已帶著陳樵、蘇燕青、何雯等一行人,嘻嘻哈哈的爬上了四層樓,大家懷裡都抱著大包小包的零食、瓜子、牛肉乾、話梅、餅乾、汽水、啤酒……應有盡有,一路上你推我擠,又笑又鬧,雖然只有四個人,倒好像來了千軍萬馬似的。大家「更上一層樓」,走上了陽台,就人人眼前一亮,陳樵忍不住,就吹了一聲響響的口哨。
在那陽台上,「日日春」正燦爛的盛開著,花團錦簇,五顏六色,那小小的花朵形成了一片花海,把那幢孤獨的小木屋圍繞在花叢中。從樓梯口到小屋正門,用「日日春」的花盆兩邊排列,中間空出了一條小徑。而花海之中,還間或有一兩盆綠色植物,有的像芭蕉,有的像棕櫚樹,在那兒亭亭玉立的站著。小屋的窗子大開著,靜悄悄的垂著綠條紋的帆布窗簾,微風過處,窗簾就迎風招展……好一個世外桃源!
喬書培首先往小屋內衝去,打開大門,他揚著聲音,大喊著:「采芹,快來!有客人來了!」
采芹正在廚房裡忙,晚上要上班,她生怕喬書培不吃晚飯,自從采芹上晚班之後,他就常常忘了吃晚飯,他說他已經不習慣於一個人去館子裡吃飯了。所以,采芹燉了一鍋牛肉湯,又在忙著洗菜切菜,想在上班前把晚餐做好。她雙手濕淋淋的,衣服上還沾著菜葉子。聽到一大群男男女女嘻嘻哈哈的聲音,又聽到喬書培這一叫,她不知怎的,就大吃一驚而心慌意亂起來。慌忙洗乾淨手,拂了拂散亂的頭髮,扯下了圍裙,她還來不及弄清爽,書培又在喊了:
「采芹!快來迎接客人啊!我最要好的同學都來了!采芹,你在那兒?」她整理著衣裳,手足失措,卻不能藏在廚房裡不見人啊!深吸了口氣,她心裡有些慌,有些亂,有些急,有些怯場,有些羞赧……這個書培啊,怎麼預先不給她一個通知呢?她也可以把自己打扮整齊一些呀!不能再遲延了,硬著頭皮,她迎了出去。一走到「客廳」,她就更加心慌意亂了。迎面看到的,就是那個有小酒窩的「好美麗好美麗」的小姐,一頭短髮,一對銳利而明亮的眼睛,充滿了好奇,直率的,坦白的,緊迫的盯著她。似乎想一眼就把她看得透透的,而她覺得,她也真的被這對慧黠的眸子看得透透的了,因為她只有那樣淺淺的內容,像盆淺淺的水,是禁不起這樣「聰明」的「大學生」來透視的。「采芹,」書培走過來,一把用胳膊攬住了她,那男性的胳膊是多麼強韌而有力啊,像個堡壘似的圈住了她,她覺個那「卜通」、「卜通」亂跳的心臟穩定多了。「我給你介紹,這是蘇燕青,我就在她爸爸那兒工作,你知道。燕青的學問才好呢,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品學兼優……」
「得了,喬書培,」燕青瞅著他笑。「那兒跑來這麼多客套和虛偽?你少肉麻了!」喬書培笑了,轉向陳樵和長髮飄飄:
「這是何雯,外文系的系花,也是我們陳樵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