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有現成的?」致秀問。
「你啊!」小方說:「如果我身邊那些護士群裡面,有這種條件的,我還會來追你嗎?」「貧嘴!」致秀笑著罵,眼睛裡卻流瀉著得意和滿足。「下面呢?你再念呀!」「不用念了。」致文說,深深的看了致秀一眼。「致秀,」他沉聲說:「好意心領!請不要再為我操心!」
「怎麼能不為你操心?」致秀衝口而出:「看你!又不吃又不睡,越來越瘦……」「致秀!」致文喊。致秀驀然停住了嘴,正好,梁太太圍著圍裙,笑嘻嘻的推門而入。「怎麼樣?」梁太太說:「要不要吃飯了?」
「致中還沒回來呢!」致文說。
「我看,別等他們了!」梁太太看看手錶:「都快八點了,小方還有事呢!他們呀,準是臨時又想起什麼好玩的事情來,不回家吃飯了!來吧,咱們先吃吧!」
大家走進了餐廳,梁太太不好意思的看看小方,說:
「小方,不知道你的口味,只好隨便亂做,你要是有不愛吃的東西就別吃,用不著跟我客氣!」
「我這個人呀,」小方舉著筷子,滿臉的笑。「天上飛的東西裡我不吃飛機,地上跑的東西裡我不吃汽車,水裡游的東西裡我不吃輪船,其他的都吃!」
桌子上的人全笑了。致秀又瞪他:
「這個人已經不可救藥了!」她說,轉向父親:「爸,你原諒他一點,他貧嘴成習慣了!」
「放心,」梁先生望著他的女兒:「他不貧嘴,也騙不到我的女兒了!」他坦率的又加了一句:「有個貧嘴女婿還是比有個木頭女婿好些!」「爸呀!」致秀紅著臉叫,埋怨的低聲嘰咕:「說些什麼嘛?」
小方這下可樂了,無形中,自己的身份似乎大局已定,他就衝著致秀直笑,他越笑,致秀的臉越紅。致秀的臉越紅,他就越笑。梁氏夫婦看在眼裡,也忍不住彼此交換眼光,笑得合不攏嘴來。一餐飯就在這種歡笑的、融洽的氣氛下進行。到了酒醉飯飽,差不多已杯盤狼藉的時候,門鈴突然急促的響了。致文跳起來說:「糟糕,致中和初蕾沒東西吃了!」
「不要緊,不要緊,」梁太太說:「我早就留下他們的份兒了。有包好的餃子,只要燒了水下鍋就行了。」
致文衝到門邊開了門,立即,門外就傳來致中那暴躁的低吼聲:「你給我進來!」「我不要,我要回家!」初蕾的聲音裡帶著哽塞。
致文楞在門口,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以前,致中已經怒氣沖沖的拉著初蕾的手腕,把她給硬拖進了房門。初蕾身不由己的被扯進客廳,她的臉漲得通紅,眼眶也是紅紅的,她被拋進了沙發,靠在那兒,她用手揉著手腕,整個手腕上都是致中的指痕,她咬住嘴唇,面對著一屋子的人,她似乎有滿腹委屈,卻無從說起的樣子。她那對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的,淚珠只是在眼眶裡打轉。
「致中,你瘋了?」梁太太驚呼著:「你在幹什麼?欺侮初蕾嗎?」「二哥!」致秀也叫,跑過去攬住初蕾。「你怎麼永遠像個凶神惡煞似的?你幹嘛拉她扯她?你瞧你瞧,把人家的手臂都弄腫了!」「好呀!」致中在房間中央一站,昂著頭說:「你們都罵我,都怪我吧!你們怎麼不問問事情的經過?我告訴你們,我伺候這位大小姐已經伺候得不耐煩了……」
「二哥!」致秀警告的喊。
「你別對我凶!」致中對致秀喊了回去,橫眉豎目的。「我們去看電影,今天週末,全台北市的人大概都在看電影,大小姐要看什麼往日情懷,我排了半天隊買不著票,我說,去看少林寺,她說她不看武俠片,我說去看月夜群魔,她說她不看恐怖片!我在街上吼了她一句,她就眼淚汪汪,像被我虐待了似的。好不容易,買到月夜群魔的票,她在電影院裡就跟我擰上了,整場電影她都用說明書蓋在臉上,拒看!她拒看她的,我可要看我的!但是,那特殊音響效果一響,她就在椅子上直蹦直跳。看了一半,她小姐說要走了,我說,如果她敢走,咱們兩個就算吹了。嘩,不得了,這一說完,她在電影院裡就唏哩嘩啦的哭上了,弄得左右前後的人都對我們開汽水,你們想想我這個電影還怎麼看?好吧,我的火也上來了,今天非看完這場電影不可!看完了,她居然跳上計程車,要回家去了。我把她從車上拉下來,問她還記不記得答應了我媽,要回家吃晚飯?你猜她怎麼說,她站在馬路當中,對著我叫:不記得了!不記得了!不記得了……連叫了它一百八十句不記得了!你不記得也要記得,我拖著她上摩托車,她就跟我表演跳車……呵,簡直跟我來武的嘛,那麼我們就鬥鬥看,看是她強還是我強!怎麼樣,」他重重的一摔頭:「還不是給我拖回家來了!」
他這一大篇話連吼帶叫的說完,初蕾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變了好幾次,等他說到最後一句,她就像彈簧一般從沙發上直跳起來,閃電似的衝向大門口。致秀慌忙撲過去,把她攔腰抱住,陪笑的說:「初蕾,你別走,你千萬不能走!看在我媽面上,看在我面上,你都不能走!我媽還給你留了餃子呢!我二哥是瘋子,你別理他,待會兒我要他給你賠罪……」
「我給她賠罪?」致中怪叫:「哈,我給她賠罪,休想!我還要她給我賠罪呢……」「致中!」致文忍無可忍,低吼了起來:「你怎麼這樣不講理,簡直莫名其妙!」「我莫名其妙?」致中直問到致文臉上去。「我怎麼不講理?我怎麼莫名其妙?她耍小姐脾氣,我就該打躬作揖在旁邊陪小心嗎?我可不是那種男人!她如果需要一條哈巴狗當男朋友,她就該到什麼愛犬之家裡去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