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一顆紅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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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不像話!」梁先生跌腳說:「這個混球,越說越不像話!」

  小方過去拉住了致中的衣袖,用手護著自己的下巴,勸解的說:「你就少說一句吧!致中,不是我說你,對女孩子,你就該讓著點兒……」「讓!」致中又吼:「我為什麼該讓?再讓下去,我還有男人氣嗎?你們聽過經過情形,你們評評理,是她錯還是我錯……」「當然是你錯!」致文衝口而出。

  「我怎麼錯?」致中又問到致文臉上來。

  「她不要看恐怖電影,你為什麼要勉強她?」致文怒聲問:「你喜歡看是你的事,她憑什麼該遷就你?如果她害怕看,她不敢看,她也有義務陪著你在那兒受罪嗎?只因為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她就得跟在你身邊當小奴隸?我看,你才需要去愛犬之家選一個呢……」「哇」的一聲,一直咬緊牙關不開腔的初蕾,聽到致文這幾句話,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淚珠像泉水般湧出來,奔流在臉上,她仆伏在致秀的肩上,哭得個氣塞喉堵。致中又火了,他跳著腳說:「哭哭哭!就會哭!我他媽的真倒楣!認識她的時候,看她嘻嘻哈哈的很上路,誰知道原來是個淚罐子,要是我早曉得她這麼愛哭……」「二哥!」致秀跺著腳喊:「你說不完了是不是?」

  致文向前跨了一步,憋著氣說:

  「致中,你反省一下吧!你怎麼會把人家弄成這樣子?你也太跋扈了,太自私,太冷酷……」

  「好,好,好,」致中怒吼:「都說我不對,都派我不是,她還沒姓我家姓,已經騎到我頭上來了!」

  初蕾推開致秀,滿面淚痕,她抽抽噎噎的說:

  「你放心,我再沒出息,也不會要姓你家姓!」

  「你說的?」致中的臉漲紅了。「你的意思是什麼?你說說清楚,如果要分手……」「分手就分手!」初蕾忍無可忍,大叫了出來:「我再也不要理你,我再也不要見你!」

  致中直跳起來,正要說什麼,小方用力把致中一拉,直拉向門外去,嘴裡飛快的說:

  「走走走!你陪我出去一趟!我要去看個很無聊的病,你正好陪我去……」他忽然看著致秀,深思的說:「致秀,你願不願意也陪我去一趟?」「我?」致秀有點愕然。「你去看病,拉扯上我們幹什麼?」

  「因為……」小方有點礙口:「因為有個原因,那病人很特別,我……需要你的幫助。」

  「是嗎?」致秀好奇的問:「我幫得上忙嗎?」

  「是的。是個特殊的病例,我在路上講給你聽!」

  致秀把初蕾推到沙發上,按進沙發中,笑著對她說:

  「你可不許走,坐在這兒等我。」她抬眼看著母親:「媽,人家初蕾還沒吃晚飯呢!」

  「哎喲,我都忘了!」梁太太慌忙往廚房走。「我下餃子去!」

  初蕾用手背抹抹眼淚,低聲說:

  「不用了,我要回家了。」

  致秀把嘴巴俯在初蕾耳朵邊,悄悄說:

  「你跟我二哥生氣沒關係,總得給我媽一點面子。她老人家從早就念叨著,說你愛吃韭菜黃,特別給你包了韭菜黃的餡。你別生氣,我把二哥帶出去,好好訓他一頓,非讓他跟你道歉不可。」初蕾低俯著頭,不再說話。於是,致秀和小方,拉扯著致中走了。他們一走,室內突然安靜了下來。梁先生把手按在致文肩上,說:「你安慰安慰初蕾,你們年輕人,比較談得來!」說完,他也退進了臥室。客廳中只剩下初蕾和致文兩個。一時間,兩人都沒有開口,室內好安靜好安靜。初蕾蜷縮在那沙發裡,看來不勝寒苦,她面頰上淚痕未乾,手腕上全是和致中掙扎時留下的傷痕,她睫毛低垂著,那睫毛是溫潤而輕顫著的。致文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忍不住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他這聲歎氣驚動了她,她抬起睫毛來看他,一句話也沒說,新的淚珠就又湧進了眼眶裡。他慌忙掏出自己的手帕遞給她,她默默的接過去,擦眼睛,鼻子,她用手指在沙發套上無意識的劃著,低低的說:

  「我本來不愛哭的,而且,最討厭愛哭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子,我告訴過自己幾百次,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我也知道致中受不了愛哭的女孩,可是,到時候,我就忍不住……」他伸手壓住她的手,給了她緊緊的,憐惜的一握。她那含淚含愁的眸子使他的心臟絞痛,他吸了口氣,不經思索的說:「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會讓你掉一滴眼淚!」

  她很快的抬起頭來看他,眼裡閃過了一抹光芒。第一次,她似乎若有所悟,她眼裡有著詢問和疑懼的神色。她蠕動著嘴唇,想說什麼,卻始終說不出口。他緊盯著她,恨不能把她擁進懷裡,恨不能吻去她面頰上的淚痕。如果——如果致中不是他的親弟弟!他咬牙苦惱的把頭轉開,猝然從她身邊站起來,一直走到窗子前面去。點燃了一支煙,他猛然的噴吐著煙霧。「餃子來了!餃子來了!」梁太太捧著一碗熱騰騰的水餃走出來,笑嘻嘻的說:「初蕾,快趁熱吃!我告訴你,人在肚子餓的時候,什麼事都不對勁,包你吃了東西之後,會覺得好多了!」初蕾情不自禁的站起身,從梁太太手中接過水餃。透過那蒸騰的霧氣,她悄眼看著致文,他仍然一動也不動的站在窗前,在那兒繼續噴雲吐霧。

  第十章

  初蕾有整整半個多月沒有見到梁家的人,更沒有見到致中了。自從上次為了看電影不歡而散以後,她就把自己深深的隱藏了起來。大學四年級的哲學系,已經到了作專題研究的時期,除了一門「形上學」,和一門「哲學專題」之外,她根本就無課可上。因而,她去學校的時間也少。如果不事先約定,她根本就遇不到致秀。雖然,致秀也打了好幾個電話給她,問她:「你真和我們家絕交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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