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雁兒在林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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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她俯身拾起自己的濕衣服,叫來了小雪球,她把雪球抱在懷中,站在那兒,她低頭看他。

  「你罵我是木頭,又罵我是傻瓜,還罵我是大頭鬼!我從沒被男孩子這樣罵過,我不跟你玩了,我永遠不理你了,我要走了!」他一唬的從地上直跳起來,伸手去拉她。

  「不要,曉霜,」他急急的叫:「你罵還我好了!你罵我是石頭,是泥巴,是蝸牛,是螳螂,是什麼都可以!只要你別不理我!」她掉轉了頭,抱著小雪球就走。

  他匆匆拾起地上的衣服,也跟著追了過去。

  「曉霜!」他叫:「你真生氣啊?」

  她嘟著嘴,自走自的,根本不理他。

  「曉霜!」他把手伸過去,異想天開的說:「你叫雪球咬我好了!」她的眼睛一亮,真的把雪球舉起來,說:

  「咬他!」那雪球還真聽話,張開大嘴,一口就咬住了江浩的手掌邊緣。別看這狗個子小,幾顆牙齒卻鋒利無比,咬住了就牢牢不放。江浩這一下可吃足了苦頭,他開始「哎喲」「哎喲」亂叫起來:「哎喲!哎喲!我的上帝!我的老天!哎喲!曉霜,它注射過狂犬疫苗沒有?否則,我發了狂犬病,頭一個咬你!哎喲!哎喲!要咬出人命來哩……」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把小雪球抱開。他看看手掌,咬了幾個小孔,沁出了血漬。他要掏出手帕來包紮,才發現手帕是濕的。他摔了摔手,對她嘰哩咕嚕的,低低的,發音不清的說了一大篇。她聽不清楚,問:

  「你在說什麼?」「天下最毒婦人心!」他大叫。

  「你又罵我!」她把狗往地上一放,命令的說:「雪球!去咬他!重重的咬!」他拔腿就跑,雪球「汪汪汪」的叫著,追著。曉霜在後面又笑又跳。他一口氣跑了好遠,蘭蕙新村已經在望了。曉霜喘吁吁的跟了過來,抱起雪球,撫摩著它的胸口,對江浩說:「瞧!都是你,害它跑得氣都喘不過來了,如果它因此害上心臟病,唯你是問!」「呵!」他說:「交你這個朋友真倒楣,還要對你的狗負責!」

  她笑了,轉頭望著蘭蕙新村,說:

  「我回去了,奶奶等我吃晚飯!」

  「明天請你看電影!」他說。

  「我明天和奶奶去台中。奶奶要去拜訪她的老朋友。」

  「不許去!」他說。「你還沒資格對我用『不許』兩個字!」

  「什麼時候有資格?」「永遠沒有資格!」她望著他,笑嘻嘻的。「我們是一場遊戲,一場不認真的遊戲,遊戲裡沒有嚴重的用字!所以,你無權『不許』我怎樣,我也無權『不許』你怎樣。」她舉起雪球的腳爪,對江浩揮了揮。「再見!」她輕快的說,轉過身子,跳跳蹦蹦的走了。

  他目送她的影子消失,心裡又開始不是滋味起來。不認真!見她的大頭鬼!好好的為什麼要找這樣一個話題來談!有幾千幾百個話題可以談!江浩,你是個混球!

  他往自己的「蝸居」走去,才走到巷口,他就發現那兒停著一輛熟悉的雪佛蘭,他歡呼一聲,直衝過去。江淮正倚在車門上,對他含笑而視。

  「到什麼地方去了?」江淮笑嘻嘻的問:「星期天也不肯待在家裡。我來了好半天,都不得其門而入。」

  江浩伸頭對車窗裡望了一眼,車裡是空的。

  「你在找什麼?」江淮問。

  「找那個可能當我嫂嫂的人!」

  江淮在他肩上敲了一記。

  「我還沒勇氣把她帶到你的『蝸居』裡來,怕把她嚇跑了,她有潔癖,家裡是纖塵不染的!」

  江浩受傷的嘟起了嘴。

  「這種女人,我開除她的嫂嫂籍!」

  江淮臉色一變。「老四,少胡說!」江浩聳聳肩,做了個鬼臉,斜睨了江淮一眼,自然而然的問:「大哥,你是不是在認真?」

  「認真?」江淮一怔,正色說:「是的,老四,我在認真,非常非常認真。」他摸著江浩的衣領:「你的衣服怎麼是濕的?你做了些什麼?」「我掉到河裡去了。」江浩心不在焉的說,伸手從口袋裡掏出房門鑰匙,去開那「蝸居」的門。

  「和那個林曉霜在一起?」江淮問。

  「是的,她也掉到河裡去了!」

  「老四,」江淮一本正經的問:「那麼,我也要問你一句,你是不是在認真?」「認——真?」江浩的舌頭上打了個結,心裡也打了個結,腦子裡也打了個結,他用腳把房門一腳踹開,大聲的,轉變話題似的話:「到我『蝸居』裡來談吧!你別小看我這個蝸居,它對我那位纖塵不染的嫂嫂來說,可能是個垃圾堆;可是,也有人把它當成一個『天堂』呢!」

  第七章

  江淮走進了那個「天堂」,才跨進去第一步,就差一點被地板上的一疊書絆了個觔斗,好不容易站穩,第二步就一腳踩進了一個水碗中,原來那地板正中,竟放著一大碗的水,江淮驚愕的抬起腿來,江浩已經在哇哇大叫:

  「哎呀,大哥,你小心一點呀,你把雪球的茶杯給踩碎了!」

  「雪球的茶杯?」江淮蹙起了眉頭。「這是那一國的謎語?」

  「不是謎語,是正經話!」江浩說,手忙腳亂的把地上堆積的唱片套、錄音帶、書本、磚頭、木板……都往牆角里堆去,想騰出一塊可以走路的地方。

  江淮四面看看,發現有個肥皂箱,似乎是比較安全的所在,就小心翼翼的對那肥皂箱坐下去,誰知,江浩尖叫了一聲:「不能坐!」他直蹦起來。江浩已經跑過來,把那肥皂箱輕輕的捧在手裡,又輕輕的拿到房門外面去,好像那裡面有什麼神秘的易爆品似的。江淮大惑不解的看著他,問:

  「裡面有定時炸彈嗎?」

  「不是。你好險!真險!差點你的屁股上要千瘡百孔了!」「怎麼?是炸藥?」「不是。是一箱蜜蜂。」

  「一箱蜜蜂?」江淮驚異的瞪大眼睛。「你弄一箱蜜蜂幹什麼?你在學養蜂嗎?你學的是英國文學,又不是昆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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