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薇,你真不該出走,在真相沒有弄明白之前,你尤其不該走,」他頓了一頓,歎口氣,痛心的說:「我是那樣壞嗎?詠薇,你對我連一點信心都沒有!」
我依然不語,章伯母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故作輕快的語氣說:「好了!詠薇總算回來了,這比什麼都好,假若把你弄丟了,你叫我怎麼見你母親?」
「她會回來的,」韋白站在我對面,微笑的望著我說,他的笑容溫暖而解人。「她是只小鴿子,她認得那兒是她的家。」他的話一直講進我內心深處。
章伯伯背負著手,在室內不停的走來走去,看樣子心情十分惡劣,忽然停在我的面前,他盯著我問:
「你為什麼要出走?詠薇?我們待你不壞呀!」
我咬住了嘴唇,別過頭去。章伯母急忙打著岔說:
「好了好了,這事情已經過去了,別再談吧,還是討論如何處置綠綠,凌風既然否認這件事,我們只有找著綠綠,問個清楚明白……」「根本不用問,」章伯伯憤憤的說:「那準是一個山地人的種,老林是看上了我們家,想盡辦法要把女兒嫁過來,整個事情全是詭計,如果不是你們阻止,我就把老林關到監獄裡去,他不吐出實情來才有鬼!呸!他想動我們家的腦筋,活見他的大頭鬼!想想看,我們章家怎麼會娶那種野人,他做夢!甭想!」「老林不是個無中生有的人,」韋白靜靜的開了口:「這事最好還是徹底解決,否則總是後患。」
「徹底解決就是把老林抓起來……」章伯伯吼著說。
「讓整個山胞村都動公憤?」韋白問:「他們的愛和恨都很單純,別讓他們覺得平地人在欺壓他們!」
「那麼,我們難道真娶綠綠?」章伯伯瞪大眼睛:「韋白,你是不是也認為那個孩子是凌風的?」「那個孩子是我的。」一個聲音忽然低而清晰的冒了出來,像枚炸彈一般震動了每個人,我瞪著眼睛望過去,是凌霄!他挺立在窗口,陽光從窗口射在他的臉上,他的神情堅決,果斷,和不顧一切。他的眼睛光明磊落,薄薄的嘴唇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一目瞭然,他已經拿定了主意。
室內好半天沒有人說話,然後,章伯伯的頭向凌霄伸了過去,用低啞的聲音說:「剛剛是你在說話嗎?」
他的神情陰鷙兇猛,彷彿要把凌霄吞進肚子裡去。但,凌霄的背脊挺得很直,臉上絲毫沒有畏懼之色,他直視著他的父親,安安靜靜的說:「是我。」「你說什麼?」章伯伯陰沉的問。
「我說綠綠的孩子是我的,」凌霄坦白的說:「事到如今,我的良心不允許我再沉默下去,凌風也不該受平白的冤枉,」他抬起眼睛來望著凌風,低聲說:「我很抱歉,凌風,你這一刀應該我挨的。」「啪」的一聲,章伯伯重重的對凌霄揮去了一掌,凌霄後退了一步,嘴角立即流出血來,他用手背擦去了嘴邊的血漬,站在那兒默然不語。章伯伯撲了過去,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咆哮著說:「你幹的好事?天下的女人死絕了?你會找到那個臭婊子!你把我們章家的臉全丟光了!現在你說怎麼辦?怎麼辦?我打死你這個混蛋!」章伯母攔了進去,拉開了章伯伯,她喘著氣說:「一偉,你別衝動呀!怎麼你永遠這樣沉不住氣?」面對著凌霄,她深深的注視著他,說:
「凌霄,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你能確定綠綠那個孩子是你的?」凌霄的臉色轉為蒼白,他的眼睛熱情而明亮。
「媽,我很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你不瞭解綠綠,她不是一個淫蕩的女孩子!」「見你的鬼!」章伯伯破口大罵:「她整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男人,還說她不淫蕩!生來的蕩婦相!」
「一偉,」章伯母忍耐的說:「你就少說兩句吧!問題在這兒,你發脾氣於事無補呀!」望著凌霄,她說:「為什麼你到現在才說?事情一開始你為什麼不承認?」
凌霄垂下頭去,半晌,他才抬起頭來,眼底有一抹淡淡的羞慚和迷惑。「我不知道,」他困難的說:「我想,人都有一些弱點,在那種情況下,我覺得承認了很丟臉。而且,我和綠綠並不是——很認真的,我想,我只是玩玩而已,並沒料到我需要真正的負責任……」「現在你為什麼又承認了呢?」章伯母繼續問。
「我不能讓凌風代我受過,」凌霄垂下了眼睛:「他已經挨了一刀,不能再因此失去詠薇,」他看了我一眼。「何況——
何況——那個孩子總是我的呀!」
「我不瞭解,」章伯母臉上有困惑之色:「綠綠為什麼不肯指出你來呢?」「我告訴你為什麼她不說,」章伯伯憤怒的插了進來:「因為她也不能確定孩子是誰的,我打賭和她睡過覺的男人起碼有一打!」「這是不對的,」凌霄的臉色又蒼白了,他有些掩飾不住的激動:「綠綠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承認,只是因為我沒有承認,她也是一個人,她也有自尊,她不願勉強我,而且,她怕她的父親會傷害我。」「那麼——」章伯母沉思片刻,「你現在預備怎麼解決這件事情?」「我——」凌霄仰了一下頭,低低的說:「我娶她。」
「見鬼!」章伯伯跳了起來:「你要娶誰?」
「綠綠,」凌霄靜靜的說:「我要對她和孩子負責任。」
「你敢!」章伯伯暴跳著說:「我絕不允許我家裡有綠綠那種兒媳婦!我絕不允許!不管怎麼樣,我不承認那個孩子,我也不許你和她結婚!」「爸爸!」凌霄白著一張臉,眼睛黑幽幽的閃著光,平心靜氣的,說:「你忘了,我已經將近三十歲,早就到了可以自主的年齡,我希望你能讓我決定自己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