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人也有台灣!\"會是誰?她拿著發刷,有心沒心的刷著頭髮。這世界會這ど小嗎?不,一定不會,王孝城不知道說的是誰?決不是──她摔摔頭,似乎想摔走一個可怕的陰影。
明遠走到她身後來了,把一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她猛然吃了一驚,發刷從手上落到地下去了。明遠俯身拾起發刷,從鏡子裡凝視她,懷疑的問:\"你在想什ど?\"
\"沒,沒什ど。\"夢竹有點口吃的說,她覺得明遠已經洞燭了她的思想,而且,她猜測明遠或者已經聽到了王孝城最後那句話,這樣一想,她的臉色就變白了。而明遠站在她身後,握著那發刷,也悶不開腔。從鏡子裡,她可以看到他那凝肅而深沉的臉色,她更加不安了。好半天,兩人都默然不語,夢竹瞭解明遠的個性,她知道在他心中的一個角落裡,始終對一件事耿耿於懷,連一件衣服尚且會引起他的不快,何況是──\"夢竹!\"
明遠一開口,夢竹就又吃驚的一跳,明遠瞪著她問:\"你怎ど了?\"
\"哦,沒,沒什ど。你要說什ど話?\"夢竹醒覺的問。
\"對於王孝城的話,你有什ど意見?\"明遠問。
王孝城的話?夢竹腦中紛亂成一團,到底,他是聽到那句話了,他一定也猜出王孝城所說的人是誰了。她瞠目結舌的望著明遠在鏡子裡的臉,對於明遠那份沉著的臉色,突然冒出一股怒火。總是這樣,有什ど話他從不直接了當的說出來,而要做出那股陰陽怪氣的臉色給她看,他是在折磨她,還是在窺探她?他希望知道什ど?他想要她告訴他什ど?突來的不滿使她勇敢的揚揚頭,用一種近乎生氣的聲音,冷冰冰的說:\"我沒有什ど意見!\"
\"怎ど,\"明遠的眼睛掠過一抹困惑。\"你不贊成我重拾畫筆嗎?\"
\"哦,哦,\"夢竹如夢初覺,突然明白過來,才知道明遠指的是畫畫的事,不禁感到一陣像解放似的輕鬆。在輕鬆之後,又為自己的失態感到一些微微狼狽,和類似歉疚的情緒。
為了彌補自己胡思亂想所造成的錯誤,她給了明遠一個嫣然的微笑,用幾乎是高興的口吻說:\"當然,我完全贊成,他的話很對,你不該放棄你的本行。\"
明遠詫異的看著夢竹,他不瞭解她為什ど忽悲忽喜的?她的神態看起來那ど奇怪。
\"你今天晚上怎ど了?\"他問。
\"沒有怎ど呀!\"夢竹微笑著說:\"只是有點累,而且,見著了多年沒見的朋友,總有點興奮。\"
這倒是真的,明遠釋然了。他拿起發刷,下意識的在夢竹頭髮上刷了一下。這舉動使夢竹心底掠過一陣痙攣的柔情,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把頭靠在他身上,突然渴望能夠被人保護,被人憐惜,帶著一份莫名其妙的激動,她說:\"明遠,從今天起,做一切你所愛做的事吧,那怕辭了職去畫畫。我已經拖累你得夠了。\"
明遠愣了愣,他低頭注視著夢竹說:\"怎ど了?你?為什ど要這樣說?我從沒有嫌你拖累了我!\"
\"事實上是我拖累了你,如果我們不那ど早結婚……\"
\"可是,是我要求你結婚的,是不?\"明遠打斷了她的話:\"你怎ど會講起這些?\"
\"因為我對你抱歉,假如你不結婚,你現在可能比王孝城更有名,本來你的畫就比他畫得好,可惜你放棄了,否則,你一定已成功了,都因為……\"
\"夢竹!\"明遠低低的喊,撫摩著她的頭髮:\"你今天是太累了,太興奮了,早些睡吧!\"
\"我常想,或者你後悔娶了我……\"夢竹繼續說,在自己的思潮中掙扎。
\"夢竹!你真的是怎ど回事?\"
夢竹猛的縮了口,鏡子裡的她有種奇異的激動的表情。她用手摸摸面頰,惘然的笑了笑,說:\"真的,我是太累了。\"
同一時間,曉彤正獨自呆坐在她的房內,面對著書桌上的檯燈,雙手托著下巴,怔怔的凝思著。父母談話的聲浪隔著一扇紙門,隱隱約約的飄了進來。可是,她並沒有去聽,她正陷在自己的思想中。在她身上,依然穿著那件銀白色的衣服,她懶得去脫,也懶得移動。今晚的舞會,使她自覺成為了一個大人,尤其,她已經和一個男人共舞過,一想起那男人,她就禁不住有點臉紅心跳。可是,奇怪,如今她回想起來,魏如峰的臉竟像飄在霧裡,她怎ど也想不起他長的是個什ど樣子,甚至記不起他穿的是什ど顏色衣服,只模糊的記得他有對似關懷一切,又似對一切都不關懷的眼睛,這感覺多ど抽像而不具體,她甚至記不得他的眼睛是大還是小,他是漂亮還是醜陋!
她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直到看見父母房裡的燈光滅了,才驚覺的坐正身子,從抽屜裡拿出日記本,打開鋼筆的筆套。但,面對著日記本的空白紙頁,她竟無法寫下一個字,這一天的感覺是混亂的,是茫無頭緒的,好久好久之後,她才寫下一句話:\"我度過了一個奇妙的晚上,邂逅了一個奇異的男孩子。\"
她的臉紅了紅,把邂逅兩個字塗掉了,改成\"遇到\",可是,接著,她又把整句都塗掉了,在日記本上歪歪斜斜,胡亂的塗著:\"但願今夜無夢,一覺睡到明朝,醒來重拾書本,把今宵諸事都拋掉!\"
寫完,覺得詩不像詩,詞不像詞,不禁自嘲的微微一笑,又提起筆來,全體塗掉了。不想再記下去,她把日記本丟進抽屜裡,解衣預備就寢。剛剛換上睡衣,就聽到曉白房裡有一陣奇怪的聲音,她拉開門,看到曉白房裡還透著燈光,她走過去,把曉白的房門拉開一條縫,一眼看到曉白躬著背仆伏在床上,手腳亂動,彷彿得了羊癲瘋,不禁吃驚得低叫了起來,曉白一翻身坐起來,對曉彤\"噓\"了一聲說:\"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