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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很不錯,雲樓。」她由衷的說。

  「我們明天再繼續。」雲樓笑著,把畫筆浸在油中,收拾著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油彩。「你快去飽你的潔兒吧,它顯然餓極了。」

  涵妮捧起小狗來,給雅筠看,笑著說:「媽!你看雲樓送給我的!不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一隻小狗嗎?」

  雅筠望著那個美麗的小動物,心中有點訝異,怎ど自己就從沒有想起過讓涵妮養個小動物呢?

  「是的,好可愛!」雅筠說。

  「我帶它去廚房找吃的!」涵妮笑著,抱著小狗到廚房裡去了。

  這兒,雅筠和雲樓對視了一眼,自從上次他們談過一次話之後,雅筠和雲樓之間就一直有種隔閡,有一道牆,有一道鴻溝,有一段距離。這是難以彌補的,雅筠深深瞭解,在一段戀愛中扮演阻撓者是多可惡的事!她不由自主的歎息了一聲。

  「伯母,」雲樓警覺的看了看雅筠。「您不必太煩惱,過去一個月以來,涵妮的體重增加了一公斤。」

  「我知道,」雅筠說,深深的注視著雲樓。「或者你是對的,對許多病症,醫藥是人力,愛情卻是神力!」

  雲樓笑了。抬起畫架,他把它送進樓上自己的房間中,再回來收拾了畫筆和水彩。涵妮從廚房裡跑出來了,她身後緊跟著潔兒,移動著肥肥胖胖的小腳,那小東西像個小白球般在地毯上滾動。涵妮一邊跑著,一面笑不可仰,她衝到雲樓身邊,抓著雲樓的手說:「你瞧它,它跟我跑,我到哪兒它就到哪兒!」

  雲樓凝視著涵妮那張白皙柔潤的臉龐,咳了一聲,清清喉嚨說:「唔,我想我不該弄這個小狗來給你!」

  「怎ど?」涵妮驚愕的問。

  「我已經開始跟它吃醋了。」雲樓一本正經的說。

  「哦!」涵妮輕喊,臉紅了。揚起睫毛,她的眼睛天真而生動的盯著雲樓,她小小的手劃著雲樓的臉,從雲樓的眉毛上劃下來,落在他臉上,落在他唇邊拉長了的嘴角上,落在他多日未剃鬍子的下巴上。她的聲音嬌嬌柔柔的響了起來:「哦!你常說我傻,我看,你比我還傻呢!」

  雅筠悄悄的退出了房間,這兒是一對愛人的天地,這兩個年輕人都是在任何場合中,都絕不掩飾他們的情感的。她退走了。把世界留給他們吧。

  雲樓一把抓住了涵妮的小手。他看到雅筠退走了。

  「你在幹嘛?」

  「我要把你臉上這些皺紋弄弄平,」涵妮說,抽出手來,繼續在他眉心和唇角處劃著。「好人,別皺眉頭呵,好人,別垮著臉呵!」

  她的聲音那樣軟軟的,那樣討好的,那樣哄孩子一般的,雲樓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再捉住了她的手,他把她一拉,她就整個傾倒在他懷裡了,他們兩人都笑著,笑得好開心,她倒在他懷中,頭倚著他的胳膊,一直咯咯的笑個不停。雲樓緊攬住她,瞪視著她那姣柔不勝的臉龐,笑從他唇邊消失了,他的下巴貼著她的額,他說:「別笑了!」

  她仍然在笑,他說:「我要吻你了!」

  她依然在笑,於是他把她抱到沙發上,讓她躺下來,他貼上去,一下子用唇堵住了那愛笑的小嘴,她的胳膊攬住了他的脖子,他吻她,纏綿的,熱烈的,細膩的。她喘不過氣來了,掙開了他的懷抱,她笑著說:「我要窒息了。」

  他在沙發前的地毯上躺了下來,拖了一個靠墊枕著頭,她俯伏在沙發上,從上面望著他。潔兒跑過來了,好奇的用肥胖小爪子撥了撥雲樓的頭髮。涵妮又笑了起來,笑得好開心好開心。用手撫弄著雲樓那滿頭亂髮,她說:「你該理髮了。鬍子也不剃,你把藝術家不修邊幅的勁兒全學會了。」

  雲樓仰望著她,她的頭伸在沙發外面,長髮垂了下來,像個簾子,靜幽幽的罩著一張美好的臉龐。他伸手碰碰她的面頰,說:「涵妮!」

  「嗯?」她輕輕的答應了一聲。

  「我好愛你。」他說。

  她望著他,面頰貼在沙發的邊緣上,笑意沒有了,她的手撫摩著他的衣領,她那烏黑的眼珠深沉而迷濛的望著他。好半天,她才低聲的說:「雲樓,答應我一件事。」

  「什ど?」

  「帶我去醫院,好好的檢查一次。」

  「涵妮?」他一驚,愕然的瞪著她。

  「我要知道我到底怎ど了?」她說。「我要把那個病治好。」

  她凝視著他。「我不要死,雲樓,我要為你而活著。」

  雲樓咬了一下牙,他的手停在她的下巴上。

  「誰說你有病?」他掩飾的問。「你不是好好的嗎?只是生來就身體弱,有點貧血,你要多吃一點,多休息,就會慢慢的好起來,你知道嗎?」

  她搖了搖頭。

  「不是的,你們在瞞我,我知道。」她的目光搜索的望進他的眼底。「雲樓,我以前對生死並不怎ど在意,我很早就知道我有病,但是,我想,生死有命,我活著,是給父母增加負擔,我並不快樂,我寂寞而孤苦,死亡對我不是件很可怕的事。但是,現在不同了,我要為你而活著,我要跟你過正常的生活,我不要你因為我而整天關在家裡,我要嫁給你,我要……」她毫不畏縮的,一口氣的說了出來:「給你生兒育女。」

  雲樓呆住了。涵妮這一串話引起他內心一陣強大的震動。

  自從和涵妮戀愛以來,他一直對涵妮的病避諱著,他不敢去想,也拒絕去想這個問題。現在,涵妮把它拉到眼前來了,這刺痛了他。

  「別胡思亂想,涵妮,」他強忍著內心的一股尖銳的痛楚,勉強的說:「我告訴你你很好,你就不要再亂想吧!等我畢業了,等我有了工作,我們可以結婚,到那時候,你的身體也好了……」他忽然說不下去了,一種不幸的預感使他顫慄了一下,他坐起身子來,天知道!這些會是空中樓閣的夢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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