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潰的林雯,最後因為酗酒過度,被家人送到醫院去,這已經是兩三年後才知道的了。
為了消除孤獨,女人走了怎樣的狹路?
她不知道。
就像她默默的站在新傑的家門前,她不知道自己想些什麼,或者,不想些什麼。
能夠痛快瘋一場,是多麼幸運的事情。或許她羨慕林雯。她走進對街的咖啡廳。
第一話 三宅一生的真實謊言
之三
靜靜坐在窗邊,notebook 已經跑了很久的屏幕保護程序,半包沙邦妮,第四杯的曼巴。煙霧繚繞中,她的眼睛定定的望向對街的六樓。
溫暖的暈黃燈光,應當還伴著笑語和熱騰騰的飯菜,同樣的煙霧繚繞。她的男人,大約笑出眼角的紋路,含笑聽著小女兒溫軟的說著學校的事情。
他和別的已婚男人不同。不會開口就「我的太太不瞭解我」、「家庭沒有溫暖」。他很誠實的告訴自己,他的家庭和睦美滿。
「那為什麼還來惹我?」沉默許久,她的頭髮在燈光下反射出暈然的光,撫著這頭美麗的頭髮,他迷醉著,二十九歲的女人,抓住最後青春的餘韻,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淒然的嬌媚,皮膚反常得宛如少女般潤澤。
青春的迴光返照。
憐惜的摸摸她的臉,「我想照顧你一生。你不該這樣顛沛流離。」生動的,烏鴉鴉的好頭髮,「生來是讓人疼讓人愛的。」輕撫著她細膩的皮膚,「你的前夫不該糟蹋你,這不是你該得的。」
即使在不堪回首的婚姻中,也將哭聲死鎖在沉默裡的染香,居然倒在他懷裡啼泣起來。接受了他的疼愛,卻把自己關進了精緻的囚牢,以愛之名。
在這溫柔的夜裡,她只能抬頭望著溫暖的燈光,知道那燈光下有自己心愛的男人,卻也只能遙遙的想念著。
「我不會背棄你。」在汗水淋漓的激情中,擁吻她的裸體,虔誠的宛如膜拜神祇,「我會照顧你。就算我和別人在一起,我的心,一直在這裡。」
明明知道這樣的承諾只是虛偽的謊言。明明知道…她還是收下了他給的「一生之水」。每天每天使用著,一再的提醒自己。
此身已非己所有。已經屬於一個虛偽的,從不說「我愛你」的已婚男人。街頭轟然著鼎沸人聲,結完帳,安靜的踱步,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這樣熟悉卻帶著陌生。
那溫靜的女子匆匆的跑進 7-11,身上的圍裙還沒脫下來。染香的血液幾乎全凝固在臉上,一陣陣暈眩的潮紅。
是她。另一個擦著「一生之水」的,新傑的妻。堅定的說:「我相信新傑。」那個幸福無知的女人。
或者說,她選擇無知?
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站定,然後等她錯身抱著醬油,再跑回新傑也在的穩固堡壘。
什麼都,不能做。
這麼淡的香味,卻讓她窒息。幾乎無法呼吸。
她拿出最後一根沙邦妮,抖著點上火。希望薄荷的香氣,能減輕一點這種噁心。
希望可以,希望會。
第一話 三宅一生的真實謊言
之四
一直以為,新傑是天上的鷹,除了他架構的家,什麼地方都只是他暫時棲息的地方。不管是哪個女人的懷裡,他到底還是愛自己多一點。
染香總是這樣安慰自己。不管在什麼地方,不管新傑抱了多少女人,他總是會在厭倦後,回到染香的小窩。
「為什麼這麼素淨?」有時他會皺眉,「我幫你辦的附卡,為什麼從來沒有用過?」
不管搬到什麼地方,她還是維繫著一桌一椅一床這樣單調的傢俱,沒有任何裝飾。皮箱仍然擺著過季的衣服,像是隨時都準備離去。即使是新傑為她買下來的套房。
「只是回來睡覺,何必什麼奢侈品?」她淡淡的,唇角擒著淡淡的悲哀。
不是不想離去的。她跟公司請調到上海,卻被心傑攔下來。
「我對你不好?」他惶恐的冒汗,這個可以鐵石心腸的面對林雯的男人,卻連聲音都發著抖,「你說,我可以改。」
染香淡漠的搖搖頭。卻發現自己的帳戶每個月都轉進一筆不小的款子。
新傑不討任何人情,這讓她感動起來。他不知道該改些什麼,用金錢卑微的表達自己不能給的承諾。
讓他照顧一輩子有什麼不好呢?雖然…雖然她也這樣的希望,新傑能夠放棄一切,跟她在一起…
新傑心裡是有她的。發現她想飛走,這樣不願公器私用的男人,卻動用了權勢,不讓她離開自己半步。
「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們的事情。」染香懇求他。失去一切都無所謂,但是失去工作的尊嚴,她可能連活下去的價值都會懷疑。
「染香,多少女人想憑這種關係爬上來…」他憐愛的撫摸這個既脆弱又堅強的女人,「我答應你。我不碰公司的任何女人,不削妳的面子。」
***
直到和她擦身而過,發現新傑的新任秘書,身上飄著熟悉的味道。
她納罕的轉頭過去,看著那個剛出校門,身上還發著青澀氣息的小女生。仍然在發上夾著可愛的凱蒂貓,穿著雪白小洋裝,無邪的像是春天初綻的小雛菊。
身上卻漂蕩著不符合年紀的,成熟而魅惑的味道。
巧合吧?一定是。她試著說服自己。一定只是巧合,傑不對少女下手。這樣的女孩子想不開,容易糾纏,他這樣的男人,喜歡懂得遊戲規則的成熟女子。
就像自己。她對著自己微微的笑笑。不知道是譏諷自己,還是苦笑。
依偎在他的懷裡,仔細觀察著他的神情。他的神情一如往常,若不是跟他在一起這麼久,她一定看不出來。
模糊的,帶著恍惚的微笑。那是陷入戀情的表情。染香什麼也不說,只是安靜著。在他身邊久了,知道新傑的貪心。他總是陷入新的戀情裡,又理智的回來。
「我要離婚了。」
染香猛然的抬起頭來,她清楚新傑有多麼重視他的婚姻,從來也不奢想他會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