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本來眼淚已經停了,現在又小嘴一扁,抽抽答答的哭起來。
他慌了一下,糟了,一定是程序不對。他瞥見牆角放著塑料花,一把抽起來,「呃…請嫁給我…我知道這是塑料花啦,不過,明天我一定補一把真花給你…」
她搖頭,還是哭。
「那…那那那…」硯耕小心翼翼的問,「我是不是要跪下來?」
「不…不用啦…那好蠢…」她擦擦眼淚,哽咽著,「我只是…只是太高興了…」
高興?
「你是第二個跟我求婚的人呢…之前只有亦凱…」她抱住硯耕,「都沒有人跟我求婚…」
這些男人的眼睛都瞎了嗎?沒人跟艾倫求婚?
他們眼睛倒是沒瞎,艾倫吸一下鼻子,他們只是被我的「核彈廢墟」嚇跑了而已…
她拿了硯耕的面紙,用力擤一下鼻涕。「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但是我不會作家事唷…」
我會不知道嗎?「放心吧,等我找到工作,我們就請個菲傭。」他對未來充滿信心。
真是充滿玫瑰花色彩的美麗未來…
只是,那個頑固的老頭會放棄嗎?如果他來找自己,還把支票簿掏出來,那還真是蠢斃了…
等士豪在樓下堵她,艾倫有點討厭自己過分靈敏的第六感。
不要掏支票出來,不要掏支票出來…一起坐在小咖啡廳的時候,她在心裡不斷的吶喊著。
發現士豪掏的是打火機,她鬆了一口氣。
「艾小姐,強迫你陪老人家坐著,實在不好意思。」士豪換了個臉孔,顯得這麼和藹可親。
如果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大罵,說不定還不這麼害怕…艾倫戰戰兢兢的回答,「不會不會…」
他蕭索的抽了一口煙,「就像你看到的,我已經是個老人家了…我知道硯耕一直不滿我娶了他要好的同學…只是,鰥居多年,看到邵莉,我還是忍不住像個年輕小伙子一樣燃起熱情。娶邵莉大概讓兒子起了誤會吧?的確,邵莉若是生下孩子…他的權益就會受損…」他撢撢煙灰,「但,邵莉不會生下任何孩子的。這一點,婚前我就跟她說清楚了。」
為什麼?她的大眼睛寫滿問號。
「不管怎麼說,硯耕都是我唯一的孩子。」他靜默一下,「妻子過世後,我就沒有再婚的打算。為了怕『需要』導致不可收拾的結果…我已經結紮了。」
艾倫險些把一口咖啡噴出來。這麼私密的事情,告訴我幹嘛?
「所以,硯耕的權益絕對不會受損…我也仍然愛他…」英俊男人憂愁起來,更讓人砰然心動,可惜不是艾倫的心臟,「你瞭解嗎?一個頑固父親的…無法訴諸口的愛…」
艾倫又想就地找掩護了,也許她對浪漫起過敏吧?她覺得全身爬滿雞皮疙瘩…「我、我瞭解。」她趕緊灌下一大杯冰開水。
「我相信,你也相同的愛他吧。」士豪正色的問。
「呃?啊,是啊,我愛他。」
「那,為了他好,還是請你跟他分手吧。」他懇切的望著艾倫,「我明白愛是無價的…但是,范氏企業的首腦,他的妻子要受到很嚴苛的檢查…你若跟他結婚,或許開始很幸福…但是,等他嘗到了權勢的滋味,他就會漸漸嫌棄你了…到時候再來悔不當初…你會感激我現在的無情的。」
艾倫看了他半天,搖搖頭。好老套,跟連續劇演的沒兩樣。還好,他沒掏支票簿出來。
「當然,我會補償你的。」艾倫的臉孔一白,糟糕,真的來了?!「我知道你很有繪畫的天分…我會進一切的力量,力捧你成為二十一世紀的新秀。」
她擦擦汗,幸好不是支票,「伯父,我很感激您的盛情。如果想當新秀,潘亦凱先生就已經跟我提議過了,但是我已經婉拒了。」
「那麼…」不要名?那麼利呢?「如果你需要『補償』,只要說個數字…」
不要掏支票簿!艾倫趕緊阻止他,「我的錢也夠用了!我的物質慾望也不高。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那麼,」他的臉沉下來,「到底你想要什麼?」
「我只要硯耕就好了。」艾倫抹抹嘴,「伯父,謝謝你請客,蛋糕很好吃。」
「他什麼也不會有。」頑固的兒子到哪裡去找來更頑固的女朋友?
「我也不需要。」艾倫站起來,「我們現在的生活,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他充滿怒氣的站起來,丟了兩張鈔票,「我不管你是笨,還是心機沉重。你將會發現,一無所有是多麼可悲的事情。」
「我瞭解。」艾倫點點頭,「我從您身上看得很清楚。」她走了出去,丟士豪的爸爸在背後氣得發抖。
其實…我也在發抖呢。她抱住自己的胳臂。沒想到,我也有這麼勇敢的一天啊。
她微笑,一口氣跑上六樓。這個勝利的時刻,她的心裡出現一幅又一幅的畫面,她急著把這些畫出來。
打了一個小小的勝仗。
第二十五章至後記(完)
(二十五)
除了接到士豪的律師函,聲明硯耕只要和艾倫結婚,就此失去繼承資格外,幾乎沒有什麼阻礙。那張律師函後來被硯耕拿來包便當了。
冬盡春來,硯耕順利的通過了博士口試,終於要成為「正牌」的博士。
「硯耕,明天的狂歡會,我不能參加了。」艾倫放下電話,愁眉不展的。
硯耕大為掃興。好不容易拿到了學位,他最想分享的人卻不能參加,「為什麼?」
「我老爸病了。媽媽哭得悉哩嘩啦,說也說不清楚。我看我還是回去一趟好了。」
硯耕悶悶的搔搔頭,「那…我也不要參加,跟你回去好了。」
「你怎麼這樣?」她反過來教訓他,「這是同學們的心意呢。我已經拜託良良幫我招呼客人,你要當個好主人唷…」艾倫又叮嚀了半天,才匆匆去趕車。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呀…
艾倫回頭看著皺著眉毛,站在樓下的硯耕,她揮揮手,轉過來坐著,覺得心裡的酸楚和甜蜜越來越深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