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我真的不想討論也不想回答你這樣的問題。」他回以認真且嚴肅的神情。
「我能瞭解現在的你才十七歲,生命歷程又比一般人來的特殊,想的事情理當比其他同儕來得多些。可是我要告訴你,一個人無論如何不該把自己陷在自憐自愛的情境中。這樣只會讓自己顯得更加孤單可悲,懂嗎?」他試圖開導她。
她會有這樣的想法實在不能怪她,叛逆期的年輕人思想本來就特別些,更遑論像她心思這般敏感細膩的早熟女孩了。
「嗯……」她不再說話,只是輕點個頭,緩緩收回視線,那蒼幽的俏顏此時顯得有些落寞。
「乖,好好休息,我人就在外面打電話。」他親了下她的額,以不打擾她的休息為由,步出病房外。
病榻上的亦緋紅,睜眼直盯著天花板,她無法明白,此時此刻,心中湧現的悲哀從何而來?面對他溫柔中若有似無的冷淡,為什麼會感到悲哀呢?她真的不明白呵。
連紹德為了就近照顧亦緋紅三姐妹,擅自將台北的工作辭去,帶著全部家當回到台中。
令他又驚又氣的是,當他滿腦子勾畫和亦緋紅的美好遠景,以為自己終將負起三姐妹生計的重責大任時,響應他的卻是人去樓空難堪的情景。
「媽,緋紅她們什麼時候搬走的?搬去哪裡?」他氣急敗壞的衝回家中,急問甫自市場買菜回來的母親。
「我怎麼知道她們三姐妹搬去哪裡?!那ㄚ頭走的時候連聲招呼也沒有,連她爸媽生前欠的半年房租都沒有還清就走人了。你這些行李是怎麼回事?」連母抱怨的同時,瞥見兒子放置在地上的大小包行李。
「我要搬回來住。」他簡單的應了一句,心思全放在亦緋紅身上。「緋紅身上又沒有錢,她能夠帶著妹妹搬去哪裡呢?!媽,你為什麼不打電話告訴我這件事,要是她們姐妹三人在外面出了事怎麼辦?」心急如焚的他不滿母親對此事的作法。
「那是她們的事,你沒事那麼關心別人死活做什麼?!倒是你自己,工作做的好好的,幹嘛忽然跑回來?你該不會把工作給辭了吧?」連母生氣的質問。
「我……」被母親這麼一問,他的心思才回到眼前來。
「你的腦筋是不是燒壞了?!媽媽就只有你這個兒子,現在你把工作辭了,要我們孤兒寡母靠什麼吃飯?!說,為什麼忽然辭掉工作?」連母氣急敗壞地拽住他的耳朵。
「媽,你別這樣好不好?!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不要動不動就要動手打人!」連紹德因亦緋紅搬家一事而火大,加上母親又在一旁火上加油,令他更加不悅。
「告訴你,我聽鄰居說,亦緋紅偷偷搬家那天,有男人來幫她處理這些事。那女人一定是找到可以養她和妹妹的金主,才會這麼囂張。你啊,就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我是不會讓亦緋紅那種孤女進我們家門的。」連母愈罵愈凶,愈捏愈重。
「緋紅有男人追是理所當然的,她人漂亮、個性又好、功課更是棒得沒話說,將來她考上大學後,前途更是一片光明,她現在的窘況只是暫時的,她不會窮一輩子的。」連紹德在母親的激怒下終於失去耐性,他憤然甩開母親扭捏的手勁,碰地一聲衝出家門。
「你最好不要回來了!為了一個爛女人不要老媽和工作,你這不孝兒子,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連母生氣的吼聲從屋內傳到屋外,驚動街坊。
連紹德騎上摩托車,將母親猶在耳際的漫罵聲遠拋在身後。
他要立刻去學校找亦緋紅,不管她現在搬到哪裡,在還沒拿到畢業證書之前,她總是得到學校的。
一找到她後,他要親口問她,為什麼要搬家?那個幫忙搬家的男人到底是誰?她現在又住在哪裡呢?她和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兩人是怎麼認識的……
懷著滿腦疑問與激動情緒,相當不安的連紹德駛著飛快的摩托車奔馳而去。
「王大哥,我真的不需要你陪我,拜託你趕快去上班好不好?」近中午時分,人在醫院的亦緋紅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
「我難得可以休一天假,你就不要再苦苦逼我了,公司那邊真的不要緊的。」他笑著將一盤切好的蘋果端到她面前。
除了接電話之外的時間,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大多數時間,他總是靜靜望著她沉睡的臉蛋,要不就是在她清醒時奉上無微不至的照顧。一整個早上的獨處下來,兩人逐漸疏遠的的距離又拉近了許多,畢竟自從三姐妹和他同住以來,他總是忙著他的工作,而她和妹妹們則忙著學校功課,兩人不曾有機會像現在這般獨處過。
「如果沒有要事,你今天為什麼要早起?平常你是不會在我上學前起床的。」她提出心中的疑問。
「偶而早起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是不是?!」他笑著將一片蘋果親手餵進她的嘴中。
「我還以為你的公司今早有要事……」雖然她對他的答案不甚相信,卻被他溫柔體貼的餵食動作給徹底收服了。
「我的職位沒你想像中的偉大,雖然我掛名總經理一職,實際上我能主控的權限並不多,公司中還有許多大老和長輩在撐著,在沒正式轉移權力,真正交棒之前,我的職位只是好看好聽罷了。」他輕鬆的說道。
「你所謂的權力轉移,就是和楚沛沛小姐結婚?」亦緋紅的神情忽然黯淡下來。
被她這麼一問,瞬間,他露出相當驚扼的神情。這小女孩不過十七歲,她的心思竟如此敏銳……商場上的事情照理說她不該懂的,然而她卻一語道破他現在事業進退兩難的瓶頸。
「我說對了,是不是?!」她的神情轉為悲哀。
這麼說,昨晚楚沛沛告知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囉,王樘隸即將和楚家千金結婚,而她那晚的偽裝身份,只不過是這位富家大少不甘為了事業,任人擺佈婚姻的一齣戲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