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心她一點也不可憐,縱使稍不自由,她卻擁有這世上的一切。」他的神情忽然黯談。「可憐的是小璦,她不但失去自由、失去健康,甚至還差點失去我這個唯一可以愛她的人。」
「小璦?」見他態度放軟,亞廝稍稍冷靜下來。
「我的未婚妻叫做鄭璦,她意外死亡之後,我私自取下她的卵子,以無性生殖的方法創造另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小生命。十個月之後,我恰巧得知顏老爺需要醫者長期待在這座小島,於是我帶著剛誕生的小璦來到此地,並謊稱她是我的妹妹褚璦。後來顏老爺子見我如此盡心盡力地在照顧顏心,便決定收我為義子,以防他有個萬一時沒有人可以永遠照顧顏心。」
「既然如此,你還忍心對她下手?」他氣極了,無法原諒他的心狠手辣。
「我沒有其他的路可走。」他忽然移動腳步。「我帶你去看看小璦,你就能明白,換作是你,你也會這麼做的。」
他的態度在提及小璦之後迅速軟化。
藍亞廝縱有千萬個不滿,依然跟著他一同穿過曲折隱密的走廊,來到長廊盡頭的一間實驗室。
或許是職業病使然,他也相當好奇褚雲飛所複製出來的人,狀況究竟如何。
「小璦她怕生,我們就隔著玻璃在觀察室看看就行了。」
他打發掉唯一的醫護人員,隨手按下一個鍵。
眼前所呈現出來的真實畫面,讓亞廝一下子無法反應過來。
這個是……
「是失敗品,出自我手中的失敗品。」他低歎一聲,冷然的神情夾雜著自責和心痛。
「她出生時就是這樣?四肢皆無,甚至連眼睛也看不見?」他震驚不已。
就算從前醫學研究小組在臨床實驗上曾經有過失敗品,通常也都在出生一周內夭折,而褚雲飛能讓她苟延殘喘到八歲,真是有本事。
「就算到現在,我仍然得有她的生命隨時會凋零的心理準備。」他悲哀地望著她蜷縮在床邊的一幕。「我需要龐大的經費及心力來維持她的生命,這一點你應該能夠諒解。」
「我能夠諒解你想救她的心理,可是我不會原諒你因此傷害顏心的行為。」他收起同情小璦的心緒,憤恨地望定他。
「我愛我的未婚妻,不論是現在的褚璦,或是以前的鄭璦。你呢?你根本不愛顏心,你沒有任何理由為她打抱不平,甚至心疼她的遭遇。除非你的目的和我一樣,就是那一大筆遺產。」他鄙視他的正義感。
「我現在是無法對顏心談情說愛,但是我相當清楚,我有照顧她保護她的義務和責任。」他的語氣相當堅定。「我要顏心清醒,就不會讓她死去,我有這種自信和覺悟。」
「對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你這種付出的情操未免太過度了。」
「我不管你怎麼看我,我是不會放棄顏心的,就如同你不會放棄小璦一樣。」他凝視玻璃的另一邊,內心掙扎。
他該因此原諒褚雲飛的所作所為,還是無視於他深愛小璦的一片心?
如果他不原諒褚雲飛,找人把他解決了,眼前的小璦勢必也活不了多久。沒有褚雲飛的關懷和照顧,這個小生命便如浮萍般無依無靠。他又何嘗忍心見到自己扼殺了另一個無辜者?
此時此刻,褚雲飛眼底對小璦所流露的真情,讓一旁的亞廝不禁深深動容。
再殘酷無情的冷血動物,終究有他溫暖脆弱的另一面。
「現在我們兩人沒死成,你有什麼打算?」亞廝收回打量小璦的視線,沈聲問道。
「還沒分出勝負前,我無法給你答案。」他冷睨回去。
「你還不死心?」這個答案讓他相當震怒。
「我要的不多,我只要這座小島的所有權。」他開出條件。「只要小璦和我能夠有個棲身之所,我可以放棄對你們兩人的敵視立場。」
亞廝聽了先是一愣,之後忽然失笑出來。
「這有什麼好笑的?」他微慍地瞪視他的笑臉。
「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他收起嘲笑,嚴肅地直視他。「你傷了我的一隻眼,還有小心的半條命,看在小璦的面子上,我這隻眼要是救不回來也就算了,但是要是小心一直醒不來,你這條小命我是要定了。」
「何必拖到那個時候?我們現在就可以一決勝負。」他向他宣戰。
褚雲飛當然不是簡單的角色,退而求其次的他,竟然還無法得到小島所有權,不如就此一決勝負。
「就算要決勝負,也得等我的傷好了再說。」亞廝顯然有意放他生路。「你如果真有意置顏心於死地,當時打一劑空針不就行了,何必還讓她有活命的機會呢,是不是?」他若有所悟地看著他。
「你現在不殺我,以後就沒機會了。」他冷嘲一聲。
「小心要是一日沒清醒,我們兩人的仇恨就一日不會消失,要是她斷了氣,我有的是時間和你慢慢算帳。」他放下狠話,視線落在眼前的小璦身上。「而且我不會一刀殺了你,讓你死得太痛快,我會折磨你所珍視的人,讓你再次嘗嘗痛不欲生的滋味。」亞廝冷冷抽回視線,準備離開。
「你敢——」褚雲飛被他的這番狠話惹惱了,顯得非常激動。
「除了打蟑螂,我什麼事都敢做,你要是不信,我們可以走著瞧。」他微微一笑,微笑中露著血腥。
「藍亞廝,我不許你動人體冷凍室中的小璦,你要是敢動,我絕不會放過你的!」他低吼一聲。
「我忽然明白,無法離開這裡的人是褚璦,不是顏心。」他冷笑一聲,無視他的憤怒。
以褚璦的身體狀況,她勢必得一輩子留在這座小島上,畢竟這邊的醫療設備既隱密又完善。而照顧她的褚雲飛當然就離不開這裡。以後他要是想找他算帳,還怕找不到人嗎?
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什麼意思?」他被激動沖昏了頭,一時之間無法解讀他話中的涵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