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微亮月光下,足以看清楚對方的一切。
坐躺在地抱腿哀嚎的是一個年輕女孩子,約莫十七八歲左右,她穿著一件白襯衫,一件小短裙,腳上穿著一雙藍色球鞋,穿著打扮和常人一樣,並無特殊之處。
「你是誰?」凌聖文見到她的模樣之後,瞬間閃過一抹驚愕。
驚愕過後,是內心難以置信的激動和懷疑。
這個年輕女孩,那漂亮的五官像極了他的好友富家南,活脫脫的就像是好友的女性化翻版。
一雙大而圓的眼睛,秀氣的瓜子臉,小巧的嘴鼻,白皙的皮膚,還有那天真無邪的純真臉蛋,在在像極了他的昔日好友。
「我叫傅小……」她忍著痛回答,左臂的白色襯衫染透出鮮紅色的血液。
傅小?!凌聖文盯著她痛苦的神情,緊蹙起眉頭。
「我來船屋找人的,因為沒人在家,所以我就在門口一直等……不知為什麼左手臂忽然流血,好痛……」傅小睜著無辜的眼,顯然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
她掛著眼淚,突來的傷口讓她感到相當疼痛。
「你要找誰?」凌聖文顯然還未被她的理由說服,他強忍下對這女孩長相的好奇,居高臨下地冷聲問道。
「我爸爸……」傅小還沒回答完,就昏了過去。
見她昏厥,凌聖文原地不動地盯著她的臉蛋好一會兒。
雖然他對這陌生女孩的驟然出現,及酷似好友的長相感到懷疑,但不可否認的,她那張神似好友的面孔,讓他無法狠下心來置之不理。
於是,不顧對方的來歷不明,凌聖文彎下腰來,將昏倒的傅小抱進船屋內。
???
傅小再度睜開眼睛,已是隔天上午。
掙扎著想要起身,左臂上傳來的疼痛,即令她清楚地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
那個全身黑的陌生男人到底是誰?而她現在又身處何處?
傅小坐起身,打量四周的陌生環境。
小小的房間中,幾乎沒有任何傢俱,就連她身處的「床」,也只是鋪在地板上的一件大衣。
那黑色衣服她認得的,是昨晚那個陌生男人的大衣……
傅小忍痛站起,走出房間外。
約莫二十坪大小的船屋內,空空洞洞的,除了幾件粗糙的木架子外,屋內幾乎沒有一件傢俱可言。
唯一的家飾,就是窗戶上的厚厚窗簾。不管是客廳、臥房,還是廚房,幾乎都拉上了黑色不透光的窗簾。
「難怪屋子會暗暗的。」傅小隨手拉開客廳的窗簾。大白天屋子還會黑漆漆的,重重的窗簾幾乎掩蓋掉了所有來自戶外的光線。
隨著她的拉簾動作,下一秒,明亮溫暖的陽光已灑進屋內。
「誰要你把窗簾拉開的?!」屋子一亮,凌聖文不悅的低沉聲音跟著響起。
隨著聲音回頭,傅小這才發現,凌聖文整個人睡在客廳角落,一個木製架子的下方。
「對不起,我以為沒有人在……」傅小連忙再把窗簾拉上,房間頓時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難怪她剛剛沒發現他的存在了。他那一身黑的衣服,加上他睡躺在最不起眼的木架隱密處,任何人都絕對會忽略他的存在的。
「我難得的假日,全被你給破壞了。」凌聖文揉著尚未清醒的腦袋,臉色難看地抱怨著。
近來任務繁多,他不斷在世界各國奔波遊走,好不容易終於有兩天假,可以把過去一個月來所欠缺的睡眠狠狠補足,結果卻被這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小女孩破壞殆盡。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傅小滿懷歉意地道著歉。
「如果沒事,你走吧。」睡意尚存的凌聖文坐起身,隨手摸了根煙,煩悶地抽點了起來。
淺眠的他一旦被吵醒,就再也不容易入睡了。
「請問一下……你知不知道我爸爸現在人在哪裡?」
見他因自己而中斷睡眠,傅小當然很過意不去。但她也無法就此離開,她勢必得打探到父親的下落才行。
「我怎麼會知道你父親在哪裡,你問錯人了。」凌聖文蹙起劍眉,冷冷答著。
這女孩不但容貌像極昔日好友富家南,就連溫和個性也神似得不像話。若非她留了一頭烏黑長髮,還穿了裙子,他絕對會以為是好友站在他面前。
這女孩的出現,讓凌聖文想起往日生活的回憶,難怪他的情緒會如此煩躁不定。
「可是我得到消息說,爸爸現在就是住在這個船屋中,應該不會錯的。」傅小略帶激動地表示。
「那又如何,你父親已經搬走了。」凌聖文懶洋洋地站了起來,準備到浴室沖澡去。
「不,不可能的,爸爸他絕不會丟下我和弟妹們不管,我不相信……」傅小難過地低喃著。
「等我洗完澡,你最好已經離開了,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他冷冷望了她一眼,緩步走進浴室。
「很抱歉打擾到你,我現在立刻離開……」面對凌聖文的異常冷漠,傅小只能黯然地獨自離去。
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凌聖文卸下冷漠面具,痛苦地倚靠在門緣處,神情同樣黯然。
縱使心中有著太多的好奇,凌聖文卻也無法坦然地直接開口。他很清楚的明白,昔日凌聖文的一切都已是過去式。
現在的他,喚為「聖者」,是一位被人利用的殺人工具,他沒有資格再去回憶過去,甚至和過去的味道沾惹上任何關係。
他已經不是過去的那位凌聖文了。
現在的他,只能生活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苟延殘喘的呼吸著……他是個雙手沾滿血腥,等著接受上天制裁,下地獄的罪人。
「太可笑了,哈哈……」極度悲傷之後,凌聖文忽然大笑了起來。
別說是親眼見到富家南了,現在的他只要一回想起昔日往事,就會痛苦地充滿罪惡感。
一個連過往回憶都得放棄的人,還有什麼資格談論幸福?追尋所謂「幸福的元素」呢?!
「真是太可笑了!」凌聖文扭開水龍頭,任一瀉而下的蓮蓬頭水柱,狠狠打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