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手中的手電筒,左櫻獨自一人在黑暗中摸索著,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但天曉得她最討厭黑暗了。幼時那種視線中只有一個顏色,甚至伸手不見五指的可怕夢魘,一直讓她心底有個陰影。
要不是為了救主,她不會如此勉強自己,白荷是她的救命恩人及精神依靠,她絕不能失去她。左櫻咬著牙,藉由手電筒的微弱燈光沿著石階往上走,她經過無數的深澗、反射月光的石階、恐懼、螢火蟲、巨大的蛾,絕對的安靜與黑暗,終於在見到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前,找到一間聳立在黑暗中的日式古宅。眼前這棟儼然如一級古跡的宅邸,應該就是神德會的發源地──神德本家。
左櫻小心翼翼地隱藏在不遠處的樹林中,思索該如何進入本家。同時也對這一路上太過順利的行程感到不解與懷疑,若這座山真是神德會的大本營,為何對方的警備如此鬆散,她完全不費吹灰之力便來到他們的老巢。
懷疑的念頭才一起,倏地,左櫻感到一陣寒意襲來。啪地一聲,她的手電筒瞬間掉落熄滅,轉眼間,身邊周圍出現了三道黑影。
「果然不出我所料。」左櫻冷笑一聲,說曹操,曹操到。
「入侵者,報上名字和目的。」負責古宅保全的『惡神』婁鬼冷聲命令道。
「左櫻。」她寒著臉戒備。眼前的這個傢伙死氣沈沈,絲毫感受不到他的生息。「至於我的目的……你們應該很清楚!」冷不防地,左櫻主動展開攻擊。
傳聞神德會個個心狠手辣,他們哪會有耐性和時間聽她慢慢自我介紹。笨蛋才會真的乖乖和這些人蘑菇。
「找死!」『惡神』婁鬼悶哼一聲,隨之展開反擊。這女人真不知天高地厚,以一敵三,她根本沒有勝算,無疑是自尋死路!
「如果我怕死,就不會上山。」左櫻的身手相當矯健,不擅用槍的她,憑的是真功夫和暗器。而三神組所持的武器皆是幾百年前的忍者裝備,外面的世界早已失傳。
在以寡擊眾的情況下,勝負漸漸分明,左櫻和三神組的這場遊戲就在黎明第一道曙光出現前迅速結束……
「小姐,對不起……」這是滿身血跡的左櫻在倒下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左櫻!」白荷從睡夢中驚醒,她夢見左櫻全身是血的倒躺在血泊中,痛苦不堪。夢中白荷想伸手救她,卻怎麼也抓不到她的手,害白荷憂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了?」坐在門邊的死神,見她滿臉淚水的從睡夢中驚醒,不由得來到她身邊。
白荷搖搖頭地坐起身。「沒什麼,只是作噩夢。」她伸手抹去頰上的淚水,情緒一時無法平復。這個夢好真實,真實到讓她分不清楚究竟是夢還是事實。她……好害怕,害怕噩夢成真。
「還沒天亮,可以多睡一會兒。」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屋外依然是黑茫茫的一片。
死神倒了杯水準備給她,體貼的舉動讓白荷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想喝嗎?」手中的杯子懸在空中,她遲遲沒有伸出手。
「不,謝謝。」白荷慌亂地伸出右手,連忙接過水杯。屋內視線灰暗不明,她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
現在時間還這麼早,他竟然已經起床了,或者他根本一夜無眠?這個男人似乎和她之前所認知的不同,她之前一直以為他的個性冷酷、做事不講理、自負霸道,然而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她發覺其實並不盡然,他並沒有想像中的不講理,也沒有如外表般的冷酷自負。有時,他過於心細的體貼,會讓她一時無法相信,接受也不是,不接受又顯得地無理取鬧。白荷默默喝著他親自為她倒的水,心思一團混亂。
「你……沒睡?」喝完水,白荷終究開了口。
對她突來的問題,死神先是一愣,之後才緩緩起身。
「我在看月色。」他轉過身背著她,視線落在窗外。
什麼時候她開始關心起他,對她而言,他應是個活該下地獄的魔鬼,什麼時候她竟也對他和顏悅色?她在玩什麼把戲,想藉此鬆懈他對她的注意力?
「看月色?!」白荷被他的答案所震懾,如此詩情畫意的回答不符合他的作風。「好有閒情逸致。」她冷哼一聲,話中充滿嘲諷。
死神對她針鋒相對的個性已經習慣,她終究是恨他的。
「今晚有個不速之客,我想你會對她很有興趣。」死神站在窗欞前,緩聲說道。「且她的生死大權將操縱在你手中。她能不能活命,就全看你的表現了。」
「你們抓了左櫻和右樨是不是?」白荷一聽到他如此暗示,心臟差點跳出來。
「三神組並未向我報告入侵者姓名,不過的確是你的左右手。」死神面無表情地站在窗前,凝視天空那出現於黑夜白晝交替的一輪新月。
「我不許你們傷害左櫻和右樨,如果你和你的手下膽敢傷害她們,我絕不饒你。」白荷來到他面前,神情嚴肅的警告。
「我剛剛說了,只要你乖乖聽話,你的左右手可以留下一條命。」他的手搭上她的頰,若有所指的輕撫。
「卑鄙,用這種下流手段。」她憤然地緊握拳頭,早該知道左櫻右樨一直沒有出現,絕對有問題。
「卑鄙是人之常情,下流更是人類的一種通性。我非聖非賢,理當無愧。」死神撥弄著她的髮絲,玩弄著。他的神情自負中有著一絲孤單、冷漠。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白荷轉過身,躲避他的凝視,並舉起拳頭,狠狠地捶著牆面。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她?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詭異,她快要無法承受……白荷憤然地捶壁,內心充滿埋怨和不甘。
「我警告過你,千萬別傷害自己。」死神一手制止她,以免她太過激動傷了自己。
「放了她們好不好?只要你願意放了她們,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白荷咬著唇哀求著。事到如今,她還能如何?逞強、耍狠、爭鬥,都不是聰明的方法,唯今之計,只有采低姿態,任他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