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紅萼傷心而絕望地咬牙道:「當年為了救我們兩姐妹,多少教友犧牲,你膽敢說你辦不到?我用盡心機將你送進洪門,讓你不必餐風宿露過活,這就是你回報我的?血債血還,這是我們的宿命,這亦是我活下來的惟」動力,你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
賀小銀轉過身,狼狽地瞪住蕭紅萼,突然一把推開她衝出屋外,瘋狂地奔進漫天風雪裡。
蕭紅萼一個箭步就要追上去,然胸口突而一陣劇痛,夏雷鋒那一掌打得不輕,她嘔出鮮血,倒於敞開的門扉間。
賀小銀沒命地往前奔,荒原積雪甚深阻礙她逃離的步伐;寂夜裡,四顧茫茫,她根本找不到方向。這是第一次,少爺不在她身旁,這是第一次他們相隔那麼遠,如同斷翅的蝴蝶,她撲不到方向,也失去了飛的力量……
少爺!她盲目而慌張地在雪地裡疾走,她想回到他身邊,失去夏雷鋒的小銀,等同失去人生的方向。
她雙足深陷濕冷的雪裡,一步比一步更艱難,一步比一步陷得更深更深,儘管她使勁地想逃離蕭紅萼,可她竟覺得她離夏雷鋒是越來越遠了。她的身子越漸沉重,雙足凍得失去知覺,終於她絕望地仆倒在雪地,痛哭失聲……
不!她不能去找他。他們之間隔著沉重的一堵牆,她再不可能和他相對,形影不離。多麼諷刺,原來她的宿命不是為了要保護他,而是殺他;她是為了殺他,才被安排於他的左右。
賀小銀失魂落魄地將臉埋進冰雪裡,恨不得那沁心的冰寒可以凍結她的神智,讓她忘記一切……
我的願望就是和小銀永生永世形影不離,一直到老,一直到死。
夏雷鋒溫柔的嗓音如似還在她耳邊迴盪。
「少爺……」小銀無聲地啜泣,好孤獨好無助。
從這一刻開始,他們的距離變得無限遙遠。
從這一刻起所有溫馨過往破滅,賀小銀心知肚明,夏雷鋒再不可能拿那溫柔的唇吻她,他再不可能擁抱她,如從前那般,她情緒崩潰放聲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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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一直都知道,是嗎?」夏雷鋒坐在龐轍嚴對面椅子上,案上燃著一隻油燈。窗外風雪扑打著窗板,像是要敲痛什麼人的心扉。
「不。」龐轍嚴皺起眉峰。「我只知道你會武功,根本不需我指導,亦不需賀小銀保護,如此罷了。」夏雷鋒上山那一日,他便輕易地於他的舉手投足間看穿他;只是,他並沒有揭穿。「原來,蕭紅萼便是當年五毒派遺孤,她和你父母有一段血仇,把賀小銀安進洪門,恐怕也是費了不少心機,她不會輕易罷手。」龐轍嚴犀利的口自光投注他臉上。「你有什麼打算?」
夏雷鋒黯然一句。「我不會讓她們找到我。」
「逃?」他問。
夏雷鋒莫測高深一笑。「是,逃得遠遠的。」他不會讓她們有機會殺他。
龐轍嚴彷彿看進他眼睛深處,他瞭然地輕聲道:「看見你就像看見當年的自己。」他感慨道。「超凡的資質,也不過是平凡的七尺之軀,怎麼也難逃紅塵情障。滄海日、赤城霞、蛾眉雪、巫峽雲、洞庭月、瀟湘雨、彭蠡煙、廣陵濤、廬山瀑布。宇宙奇景,我龐轍嚴皆已看遍,最後也只是過眼雲煙,我心中沒有殘留任何美景,我不喜歡懷念,更痛恨感情的牽扯,你呢?」他微笑。「我看得出你心中保有一個最美的影像。」他早已看穿,那恐怕是一張絕色容顏,他心知肚明。
夏雷鋒挑眉,敬師父苦酒一杯。「沒錯,我將用一生埋葬這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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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小銀扶起床榻上的蕭紅萼,將熱粥端至她面前。
蕭紅萼望著小銀,然後深深吸口氣,疲倦地張唇,任小銀將熱粥一口一口送進她唇內,身體瞬間暖了起來,賀小銀還是回來了,將她救醒,並且沉默地照顧她。
蕭紅萼鼻間酸楚,自從跟著她逃出的長老年邁病逝後,就再沒有人看顧過她。「小銀……」她輕聲說道。「等我們的仇報了,就找個清靜的地方,咱們姐妹好好一起過活,我們失散了那麼久,感情難免生疏,不過我相信只要……」蕭紅萼握住小銀的手,驀地她眉尖一擰。「你的手好冰。」
更冰冷的是她的心,小銀淡漠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她只是僵化地面對這個「姐姐」,她心中沒有感覺,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這是她的親人,世上惟一的親人,然而卻比不過夏雷鋒讓她感到親密,這個親人竟是那麼陌生。
蕭紅萼躺回床上,臉色一黯。「我知道,你恨不得丟下我,你心底惦掛的是那個該死的傢伙。」她凶狠的注視小銀。「難道你以為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後,還會希望你回去嗎?別傻了,他恨不得躲你躲得遠遠的,他怕我們殺他,他恐怕已經迫不及待下山逃難去了,你接受現實吧。該死的!要不是我現在受傷,我們要殺他簡直輕而易舉。」蕭紅萼翻身從枕套內抽出一本秘笈,丟給小銀。
小銀拾起那本冊子。「追星劍譜?」她困惑地望住蕭紅萼。這劍譜應該在柳夢寒的父親身上,怎麼會?
蕭紅萼輕描淡寫地一句。「我弄來的。」
弄?小銀翻閱那本密笞,上頭染滿殷紅的血跡。「你」她顫聲問道。「只為了一本秘貿,你殺了柳鶴?」
「夏夫人已經將你的功夫底子調教得極好,我要你趁我受傷期間練會這套劍法,既然夏雷鋒本領高強,那麼我們更不該輕忽他的能耐,你若習會這套劍法,咱們便萬無一失了。」
「你殺了他?」小銀重複問她這一句。
「不然,我怎麼拿到劍譜?是,我殺了他,還毒死柳家莊上上下下的人。就像滅洪門那樣如出一轍,真是痛快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