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浪潮越漸兇猛、越漸急切深入,她承受不住剛猛的衝力,失聲尖叫,幾欲崩潰。在極樂的高峰中,掏盡她所有的精神和力氣。
他,淹沒了她,也征服了她。
她從至大的歡愉裡睜開水盈盈、如癡帶醉的眼。
他亦正滿足地俯在她身上,低頭看著她雙眸。
四目對望,情意洶湧於暗潮中。對這個男人,她心中湧上一股奇異的感覺。
寧時鷹高興地看見她眼底不再有先前的冷漠和防備。此刻,她盯著自己的眸光是溫和的,彷彿有千言萬語,又彷彿帶著笑意。雖然她什麼也沒說,但他看得出,她並不討厭自己。
寧時鷹感到心頭一股莫名的悸動。
他忽然發現,他從未見過這樣一對特殊的眸子,她的眼瞳染著一層非常清淺的水湖綠。如煙迷濛,似霧朦朧,她的美,是一種空谷幽蘭般的美、淒絕孤傲的美。
兩人沉默許久,只餘燭火一明一滅地跳躍著。他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她。
「打你的人究竟是誰?」半晌,他仍忍不住開口相問。她已是他寧時鷹的女人,他再也不准她被人欺負。
然而,她卻伸手輕觸他臉頰,發出一聲細如蚊鳴的囈語。「謝謝。」她別有深意一句。
「謝什麼?」
夜深了,她只想睡去,不願多談。
寧時鷹知道她累了。手往空中一揮,登時將燭火熄滅。
明日再追問吧。他摟緊她纖瘦的身子,細心地替她拉好被。
將入眠時,他不禁想到,他們一夜歡愛,而他竟還不知道她的名字。真是荒唐!明日一定要好好問清楚她的芳名,以及來歷身份。
寧時鷹這一覺,睡得又沈又香。當陽光透過窗格子曬醒他時,睜眼一瞧,她早已起床坐在桌前背對著他,不知呆望著什麼。
他微笑下床,走向她,輕輕環上她的香肩。
她回頭笑唳。「鷹哥哥,你好壞偷抱人家!」
咦?他連連驚退幾步。「怡紅?」
蕭怡紅嬌滴滴地道:「不是我還有誰?」
那名女子呢?他急切地東張四望,又探身出去搜尋。偌大的院內了無蹤影,桌上亦無留下隻字片語。
難道一切不過是夢?寧時鷹茫然地回思。不!不可能是夢啊!昨日明明親手將她擁在懷中,她是何時走的?
驀然間,他竟有一種被人漠視的憤怒。
蕭怡紅欺身過來。「鷹哥哥你找什麼啊?」
寧時鷹將氣出在她身上。「誰准你這樣不知會一聲就闖進來的?」
蕭怡紅使性道:「憑我和你的關係,誰敢攔我?」
他反問:「我和你什麼關係?」
她捶他。「唉呀!你明知故問,討厭啦——」
「好了好了,別打了。」他抓住她的手。「我現在沒工夫理你。我得好好想想——」
「哼!」蕭怡紅瞪著他,打斷他的話。「有什麼好想?」
「我啊,我想你這麼凶,以後誰娶了你誰倒楣!」
「鷹哥哥——」她撒嬌地偎進他懷裡:「你真討厭,明知怡紅就只聽你的話嘛!」
「真的?」
「當然真了!」
「那我三番兩次要你別亂闖我內房,你聽了沒有?」
怡紅抬起臉來,又笑又氣地捶他一記。「你好壞,又笑人家,不理你了。」她佯裝生氣跑了出去。
寧時鷹懶得理她,逕自坐下想自個兒的心事。
他心底,不禁又想起那一夜歡愛的女子。
那清麗絕色的臉龐,佈滿鞭痕的背,還有緊抿的唇。
令人心醉又心疼的人兒。她,為何不告而別?
秋夜,寧府設宴款待蕭老爺及他美麗的女兒怡紅。
蕭寧二府往來多年,也算是世交。不但宅第坐落同條街上,就連生意也都是互相合作的。是故寧老爺打定主意同蕭老爺結為親家。兩位老人家成日企盼,恨不得兩個兒女快快成親好添個孫子。
今夜,蕭老爺多喝了幾杯,心情大好。望箸他儀表堂堂的未來女婿,越看越滿意。他對寧老爺讚道:「令公子氣宇昂軒、相貌出眾,不愧是大爺您的兒子。」
「過獎了!小犬哪值得您贊來著。要他上京考取功名,他道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要他接管家業,他又道是「富貴如浮雲」,真是會被他氣死!」
寧老爺的牢騷令在座者不禁掩嘴而笑。
寧時鷹對父親的批評毫不在意,兀自瀟灑地用膳。何況他這人行事向來光明磊落,不必理會旁人眼光。
反倒是蕭老爺怕寧時鷹面子下不去,連忙替他說話。「令公子對名利無甚興趣也罷。但聽說他倒是練了一身好功夫,人人都說曲龍鎮就屬寧府大公子武藝最高強,人人都要敬畏三分哪!」
蕭怡紅崇拜又迷戀地望任寧時鷹,忙替他挾了滿筷子的菜。「鷹哥哥,多吃一些——」
「多謝妹子。」他一派自若地接了她挾的菜。
蕭老爺藉著三分醉意,大叫大嚷起來。「瞧!瞧!我的寶貝女兒心底只記得給她的鷹哥哥挾菜,連爹爹都不管了!」
「爹——」怡紅嬌羞地跺腳。「你叫丫頭們給你挾不就好了?」
「是是是,婢僕負責爹爹的;你呢,就負責你鷹哥哥的。」他調侃她。
怡紅又氣又笑。「爹,你又笑人家——」
滿席上的賓客閒言莫不失聲大笑。
寧夫人忙笑著替怡紅說話。「好了好了,蕭老爺就別找自家女兒麻煩了。」
蕭老爺還不饒人。「我說,我這女兒還沒過門,就成天往你們府上跑,鷹哥哥長、鷹哥哥短的,又是挾菜添茶的,我看再不快快辦妥他們的親事,全鎮的人都要笑我教女無方了!」
怡紅氣得起身跑過去作勢要捶蕭老爺,笑得全場人仰馬翻。然後她又跑去拉寧時鷹。「鷹哥哥,你看爹爹都欺負人家,你幫我出出氣罵罵爹!」
寧時鷹斜睨著她淡淡笑道:「他可是你爹呢!」
「誰教他要笑我!」她撒嬌地嗲了半天,嗲軟了席間所有男子。
唯獨寧時鷹掛著那慣常帶著邪味的微笑,既不冷淡也不熱絡地應付著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