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不怕!我可以喬裝成男人,上桌殺他個片甲不留,替咱們女人出一口氣。」如玉老神在在地打包票。
見她這麼天不怕地不怕,歡沁也不再說什麼,只揮揮手道:「好好好!快收拾妳的老本,後天和我一起--」
尚未說完,如玉已抱著她又叫又跳起來。
皇家賭場。
施歡沁從沒見過這樣的男人。光是坐在他身畔便足以令人渾身不住顫抖。一半是為著他的威嚴,一半是為一股莫名的興奮和緊張。
男人--她在「千里香」看得還不夠多嗎?
但那些男人中,從沒一個似他那般傭懶,卻有一雙銳利的眼。
他利落的身形,雖藏於黑得發亮的長袍內,那壯碩的線條卻仍清晰可見。
歡沁坐在他身旁替他燙酒挾菜,對他展露千嬌百媚的笑容,使出渾身解數奉承他,只乞求他多看自己一眼:然而,矛盾的是,她又不住地害怕他的眼神真落向自己。儘管心緒翻騰、百轉千回,這豪邁的男子只是略嫌無聊地盯著牌桌,身旁的溫暖嬌軀並不能博得他一絲歡心。
牌桌上莊家不停發著「天九」牌,幸運之神似乎只眷顧他一人,白花花的銀兩不住地往上堆。
沒錯,就算有一、兩次手風欠佳,旁人也能處心積慮地讓他贏回去,沒人敢玩贏他。他是霸主--張冷。
本是來皇家賭場豪賭一番,慶祝邊防部隊又再拿下死敵李勁一郡。可是,牌局卻令他感到乏味至極。
所有參與這場牌局的人,莫不戒慎恐懼地玩著,而發牌的莊家更是全身肌肉緊繃,一副如臨大敵的惶恐模樣,深怕一不小心發了張爛牌給霸主,腦袋即刻就得搬家。
張冷暗暗覺得可笑。
他已富可敵國,這領土、人民,甚至這一桌一木一草一樹,全都是他的財產,他還會在乎這麼一場微不足道的賭局輸贏?
他反而同情起這些人來。也難為他們肯進內場與他同桌對賭,大概是被上頭逼的吧?其它人全在外場玩得痛快。
他一一掃過眼前滿是懼意與討好的臉,轉念一想,他們實在沒膽,搞不好,誰贏他他還打賞哩!真是--
「呀!怎麼這裡也開了一桌『天九』啊?」忽然一聲清脆悅耳的活潑音調插了進來。
張冷抬眼一看,是個著青衣的少年人,雖然嘴上蓄了一撇鬍子,整張臉仍充滿稚氣。
一旁人皆為這冒失闖進的少年人捏把冷汗。同桌之人都恨不得逃之夭夭,他竟敢闖了進來,還興沖沖地繞著賭桌打轉。
如玉穿上了男裝,玩遍外場每一桌,輸輸贏贏下來還多了五十兩銀子,手氣好得沒話說。
她見到這裡還有一桌「天九」,而且桌上堆滿銀兩,兩隻眼盯得直發亮,口水就差沒流下來了。她搓著手打量一番後,就想下場去廝殺一番。
賭迷心竅的她,完全沒有看到歡沁正猛向她眨眼,暗示她出去。
如玉邊砸出銀子,邊對莊家喝道:「來!給咱一副好牌--」
莊家正要喝斥這個無禮的小毛頭,卻見張冷抬眉示意他發牌。
莊家牌剛發落--
如玉立刻拍桌一喝:「對子--」今天真走狗屎運。
莊家身子一顫,眼見霸主的銀子被刮了過去,臉色登時泛青起來。這沒長眼的小子,難道不認得霸主嗎?
如玉神氣地再砸下三十兩銀子。「莊家,再給咱發一副好牌,贏了我賞你銀子。」
莊家此時已說不出話來,更加小心地一一發牌。
人人屏息翻開自己的牌底,尚未翻完,就聽得如玉狂笑大叫:「哇!豹子一對,通殺!!」
莊家手上的牌嚇得盡數跌落。同桌人也個個屏氣凝神,等待暴風雨降臨。
張冷一言不發,冷冷瞅著這頻頻贏錢的少年,忽然對他有了興趣。「你叫什麼名字?」他問。示意莊家再發牌。
如玉大抵也知桌前男子定是身份極高之人,瞧歡沁頻頻對她使眼色,於是她也不敢造次,恭敬一句。「我姓趙,趙魯。」
張冷銳利的眼神盯住她,微微笑道:「手氣這麼順--」
「承讓!」
「不如咱倆對玩聽骰子賭大如何?」
此話一出,室內變得一片沈靜。
「大的?多大?」如玉喜得心癢難搔,語氣裡隱含一絲顫抖。
「就賭你手上三百兩全數,」張冷不疾不徐說道。「外加三萬兩;贏了,你可以帶走,輸了,也不過只輸這三百兩。」
三萬兩?多誘惑人!只要贏這一把,她今生啥事也不必做了,日日逍遙快活。三萬兩--如玉眼睛都紅了。
她望著眼前謎一般的男人。還不知道他姓甚名啥,可是,瞧瞧他的派頭、他的銀兩--
「好!我跟你賭。」如玉驀然爆出此句。
張冷大手一揮,其餘人領命告退,只餘莊家以及歡沁。她直替如玉操心,但不可否認,這筆數目實在太誘人了!
莊家搖起骰瓶。
張冷面無表情重又懶懶躺回椅內。
如玉再佯裝冷靜,也藏不住額上一滴滴滲出的冷汗。畢竟三百兩對她而言可是身家性命,對「他」可能真就只是皮毛罷了。
她全神賈注的聽骰瓶裡滾動的聲音,絲毫不敢大意。
骰子終於停了。
是九。她聽得出。
只聽張冷說:「五點!」
「不,九點!」她道。
歡沁緊捏著椅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莊家輕輕開了骰瓶。
九點!
「嘩--」如玉雙手一舉,咧嘴狂笑狂跳。白花花三萬兩紋銀!她血液直衝腦門,感到渾身一股燥熱,渾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歡沁直想開口警告如玉收斂點。然而,她看看霸主,他似乎並沒半點輸錢的醞意。
他竟衝著如玉笑了。那發亮的眼睛,就似發現了什麼新玩意般。
很久沒見人在他跟前這樣放肆笑鬧,今夜,終於有了那麼點樂趣。
張冷下令要莊家開銀票給如玉。
然後他意猶未盡地喚她。「趙魯--」
如玉茫然恍憾地盯著手中銀票,半天才回過神來。「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