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我不能和你結合。」她試著學會他的冷靜和冷漠,她有條不紊地問他。「身為你的妾,卻不能和你結合。莫紹擎,我想知道你打算拿我怎麼辦?」
老實說,連他自己都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更令他煩躁的是,每次看到她,他就情不自禁地渴望佔有她,莫紹擎不得不苦澀地承認莫慎瞭解他甚過他自己,如果莫慎想造成他痛苦,那麼的確是成功了。
莫紹擎淡淡地回答她:「我會試著找到解藥。」
「如果找不到呢?」她要知道他真正的想法,要是他們永遠不能結合,他打算如何處置她,他會冷漠地撇下她?難道沒有了肌膚之親她就失去了意義嗎?她期待能聽到他一點點溫暖的話。譬如,我還是會照顧妳一輩子;譬如,我喜歡妳所以不在乎,更或者是一句我愛妳,我還是會娶妳為妻。當然,這只是她太過天真一廂情願的想法。
事實證明那的確是她單方面的一廂情願。因為他不帶感情地望著她,冶漠的話溢自他薄情的唇。「也許,我考慮還妳自由,讓妳離開飛雲堡。」留著她在堡裡,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克制不住強要了她,他還不至於會冷血地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而犧牲她的生命。所以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冷靜又正確的決定。
但這個決定卻像把利劍刺穿容心蕾的心。他不要她?那種痛像檸檬酸澀的汁液潑痛她心口的傷口。她背脊一陣涼冷,他怎呢能夠那麼無情淡漠?
她故作鎮定倔強地咬牙強調:「很好,我開始期待我失去的自由了。」隨即她忍不住嘲諷自己:「也許我該感謝莫慎,是不?」
莫紹擎炯炯的眸子在睫毛下專注地凝起,他研究著她的表情,她原是清澈的眼瞳染上了一層薄霧,她的嘴倔強地抿起,她的表情冷漠,但是她的眼眶卻是潮濕,她長長的睫毛已沾染了水氣。
然後他嗄啞地問她:「妳愛上我了?」他驕傲的表情令她想掐死他。
他如此自負的話先是令她深深一震,她錯愕得睜大眼眸,旋即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她狂肆的笑聲令他皺眉。容心蕾幾乎笑岔了氣,她笑得淌出眼淚,而笑聲中竟混雜著淒涼悲愴的氣息。
大笑過後她輕喘著氣,然後用指尖抹去不小心溢出眼眶的晶瑩淚珠,然後她擠出笑容,驕傲地昂著下巴瞪住他。
「莫紹擎,你自負得幾近變態。」她的心好痛,她的胸口好酸,喉嚨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那麼的苦澀,她壓抑住想哭的衝動,她不要他發現她可笑受傷的感覺,她更不要他憐憫她的脆弱,雖然她驚覺自己不可思議地悲傷著,但她仍悍然地回道:「像你這麼寡情的男人,我除非是瘋了,才有可能蠢到去自找苦吃。不,我不愛你,你儘管放心。」她大聲強調,像是強調給自己聽那般,她哽咽的嗓音在密林間迴盪。「我不愛你,莫紹擎。」
她在撒謊!他敏銳地意識到她受傷的感情,她看起來那麼堅強,可是她潮濕的眼眶裡,那受傷的眼神騙不了人,至少——她絕對騙不了他!
他試著不去理會她聲音裡的悲愴,他壓抑下那股想摟她入懷的衝動。「很好。」他的眼睛變得深邃,他的嗓音變得溫柔,他堅毅的表情有一抹藏不住的疲憊和滄桑,他輕聲對她說。「我不希望妳受傷。」
她冷冷地對他微笑,她的心在他不帶感情冶漠的面容下,逐漸冰封。
「我起碼有心可以傷。」她嘲諷他。「你呢?莫紹擎,你沒有心。」
你沒有心!
是麼,那此刻胸口苦澀的感覺是來自哪裡?莫紹擎沒有反駁,他只是冷淡地噙著一抹滿不在乎的笑容,就如同他一貫的表情。
如果得不到,不如放掉。如果結局只是悲劇,只會帶給彼此苦痛,倒不如不要有開始。
他扯動韁繩撂下一句:「很快,妳就會得到妳要的自由,當然,還有一筆可觀的財富,好讓妳以及妳的親人逍遙後半輩子。」他慷慨地如此保證。然而這保證卻絲毫不能令她稍稍地感到些安慰或歡喜。
他沒有心的,容心蕾悲哀地想,她恨自己不能像他那麼冷血,啊,她悲哀地在心底深處哭泣,哭自己竟蠢得愛上他了。太不公平、太沒有道理了,在傷了心的同時,她才深刻的體會到這胸口發酸苦澀的滋味是愛。
她苦澀地笑了——容心蕾,妳是瘋了,妳愛上了他。是的,妳怨不得誰,妳是自找苦吃,自找的!
※ ※ ※
飛雲堡園子裡,一群婆子和下人們蹲在魚池旁,圍繞著站在他們中間的小小姐,他們個個專注地凝聽小小姐說話。
「你們先前都看見了,我爹一發現南院的姨太大不見了,立刻發瘋似地跑去找了。」莫雪鳳手裡拿著一張紙一邊瞧著一邊分析。「怎麼你們幾乎全押柳金葉這邊的注,真是愚蠢。」她口沫橫飛諄諄教訓道。「事實證明雖然南院的容心蕾沒有柳金葉那風騷的姿色,但是——」她一腳踏在假石上,一隻手老氣橫秋地指著他們,一副小大人模樣。「但是——」她突然住口,賣起關子。
下人們紛紛著急地催促:「但是什麼啊?」他們苦苦哀求。「告訴我們啊小小姐!」他們可是賭了不少銀子押柳金葉當上夫人的,他們可不希望賠錢。
莫雪鳳嘿嘿地微笑輕聲細語地說:「喏,別說我沒照顧你們。當南院的姨太太因為爬牆受傷了時,我爹有沒有罰她?」
下人們一致搖頭。「沒有。」對呀,真是奇怪了。不像堡主的作風。
莫雪鳳又說:「她昏迷的那幾日,我爹去照顧了幾次?」
「堡主幾乎都待在南院哩!」又有人嚷嚷。「堡主那幾天食慾很差。」更有人詫異地說:「堡主從來沒有那麼擔心女人過。」
最後大家口徑一致道:「是啊、是啊,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