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你好狠啊,將爹給賣了,好狠啊……」
周曉蝶追上前試圖阻擋他們,她勢單力薄只有轉身向鍾茉飛求情。
「我……我一時糊塗,這把不算!」她將一千銀擲回桌面急急道:「這錢我不要了,你把爹還我。」她不氣爹了,再怎樣他還是她相依為命的親爹爹,她怎能棄他不顧?
鍾茉飛臉色一暗,眸子迸出冷焰:「你把我這兒當什麼地方?這是賭坊,贏了拿錢,輸了賠本,清清楚楚,容不得你反悔。」她命令:「將周光兩拉下去!」
「等等--」周曉蝶急出了眼淚。「這樣好了,要是我不要銀兩,這把打平,要付你多少?」
鍾茉飛將香袖一甩,一卷紙順勢拋出,那是賭坊典章制度,密密麻麻的一長條宣紙。
「嘩--」曉蝶驚呼:「這麼多規矩?!」
茉飛驕傲地昂頭道:「我這兒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地方--」她捻起規章端詳一會兒道:「有了,你要是想不算的話也行。」
「太好了!」曉蝶和周光兩相擁。「爹,可以不算的。」她轉頭問鍾茉飛。「那要付多少錢?」
「剛好一千兩銀。」她清脆地宣佈。
曉蝶乾脆地回道:「好,我一定想法子給你,爹,我們走吧--」
「我還沒說完。」鍾茉飛冷冷道:「賭坊業務繁忙為了怕賭客們胡鬧,所以倘若想不算的話,不只賠一千銀,還要剁下當事人三根指頭,以示懲戒。」
「什麼?!」曉蝶及爹爹同時驚響出聲。
周光兩望著女兒小臉,然後又看看她的小手。「三根指頭?」他輕輕握住女兒的手,扳開她冰冷的三根指尖。
曉蝶忙甩開。「別鬧了爹,你真忍心讓她剁我手指?」
「不是不是,我是想--三根手指可以抵一次賭局,那要是我用十隻指頭去跟她賭三把的話豈不……」他抬起老臉認真思索起來。「要真不成的話,我還有十根腳指頭,那代表我有六次機會,只要贏了其中一把我就發了。太划算了,我以前怎麼都不知道有這個好法子?太可惜了!」
莫說周曉蝶傻了,就連鍾茉飛也不可思議地怔住了臉。
「天才!真有這樣愛賭的,你爹可算是賭坊開業以來,我第一次遇到的爛賭奇葩。」
鍾茉飛嘖嘖稱奇。
曉蝶虛弱地望著爹搖頭:「真是無可救藥,無可救藥……」
兩名大漢就這麼將周光兩押下去了。
周光兩一路呼喊道:「曉蝶,曉蝶,你怎麼這麼的糊塗?你害慘爹爹啦,女兒……」
鍾茉飛將一袋銀兩拋給周曉蝶,她簡單利落地說道:「往後要是想看你爹,就到賭坊來吧。你可以走了,或是想留下來再玩幾把?」
「我想拿回玉珮。」她要求。
「方纔你爹已經輸給了我們--」鍾茉飛公事公辦地道,「當然,你可以再賭上幾把,也許可以把玉珮贏回去。」
周曉蝶茫然地看她一眼,轉身失魂落魄地離開熱鬧諠嘩的賭坊。
一見周曉蝶離開,彤霸笑笑地向郝漸示意,郝漸立即追了出去。
彤霸向楚天豹告辭。「改日換你上南城來讓我招待。」
楚天豹點點頭,目送他離開。一隻織手挽上天豹鋼鐵般的手臂,鍾茉飛嬌滴滴地討賞--「豹,光是剛剛那一把我就幫賭坊賺了一萬兩,你開不開心?」
楚天豹低頭俯視鍾茉飛明艷的臉兒,他那對豹般炯炯黝黑的眼眸總是令她意亂情迷。
「我一直都知道你為這個賭坊盡心盡力,謝謝你,阿飛。」
他性感的聲音就足以令任何女人為他寬衣解帶,鍾茉飛如影隨形般地長年跟著他打拚天下,她要的不只是他的讚賞,她如此挖空心思經營這個賭坊,為的只是要贏得這硬漢子的心。
茉飛滿心期待地凝視他粗獷英俊的臉容,一隻手伏上他鋼鐵般壯闊的胸膛,她嬌嗔微笑,意有所指。「方纔彤霸真是愛開玩笑,不過你也老大不小了,總該有個歸宿,是不?」
她滿心期待地昂著臉等他落話,等他說出她長久以來一直企盼的話兒,等他表明心跡,她已經等得夠久了。
楚天豹淡淡笑道:「阿飛,你一向最懂我,我自幼漂泊慣了,根本不想娶妻,你別跟著彤霸瞎起哄。」
鍾茉飛一顆心失望地下墜,但她眼兒一轉掩飾得極好,她強顏歡笑道:「也對,你一向最討厭束縛,成家的確不是你楚天豹會做的事。」她一直都明白的,然而失望的感覺卻是如此強烈,雖然她是他身邊最貼近的女人,可靠他越近,瞭解的越多,那寂寞的感覺是更強烈了。
鍾茉飛心底明白,她和彤霸一樣,都只是圍繞著楚天豹而打轉的星星,他們的光芒抵不過天豹一個人,他獨特而耀眼的光彩,令他們著迷,也令跟隨他的人們感到自卑和寂寞。
第二章
一步出賭坊,沿街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著,火一般燃亮入夜的長街,周曉蝶忽而攏緊了雙臂,紅紅的燈籠燃不暖她寒冷淒惶的心房。
她深吸口氣,不管了,先回客棧再想辦法救爹爹出去。她抿緊唇轉身將地上擱著的三大袋搜刮的東西往客棧拖去,正使勁拉扯時,突然有人打斷她。
「周姑娘。」郝漸喊住她。
曉蝶鬆開袋子,昂頭看見一名身著黑綢衣,手持灰扇,神情猥瑣的老人,他身後還站著幾名嘍,看來頗有一點來歷。
「這位大叔,有什麼事嗎?」她禮貌地問道。
郝漸威風地宣告道:「天大的好事,我主子乃南城城主彤霸,他想請周姑娘去南城玩幾天。」
曉蝶怔怔地看著他們,老老實實且客氣地拒絕:「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我不認識你們主子;而且,我現下沒有心情去玩,我爹出了事,你幫我跟你主子拒絕吧。」
「拒絕?」郝漸提醒她。「我主子彤霸很可能娶你為妾,我說得這樣明白,你懂了吧?」郝漸等著她高興的大叫,但等了好一會兒,卻見她只是莫名其妙地用著圓溜溜的眼睛瞪著他,彷彿他有多奇怪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