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蛋糕回到屋子裡,電視裡音樂頻道,黃舒駿正在高唱「戀愛症候群」。
薛東奇打開蛋糕盒蓋,捏起一小塊蛋糕,送入嘴裡。
是URBANI!她怎麼做成的?她知道今天是他生日?
他發現卡片,拿起來打開,是她娟秀好看的字跡--
東奇:
在你的衣櫥箱子裡,我藏了生日禮物,希望你喜歡。
生日快樂。
--小芷
他微笑,簡短含蓄的詞句,一如她拘謹的個性。
他起身去打開衣櫥,掀開儲物箱--
薛東奇幾乎是駭住了!
她竟然……
人一長大,心漸漸麻木了。物質充裕,再珍貴的禮物都難感動,但為什麼這女人……薛東奇驀地心臟揪緊,眼眶熱了。
電視裡,黃舒駿賣力高唱歌曲最後一段--
雖然結果頗令人傷心,瞭解之後也沒什麼了不起。愛情終究是握不住的古文,只是我想要告訴你在我落寞的歲月裡,你的溫柔解脫我的孤寂,帶給我深深的狂喜,如此顫動著我的心靈。輕輕訴說,愛你愛你愛你愛你,不管是黑夜或是黎明,不管是夢中或是清醒,深深愛你。我要對你說愛你愛你愛你……多麼幸福讓我遇見你。
這也是他的心情啊,他深愛著阮小芷。
薛東奇將箱子裡的禮物拿起來,白圍巾織成了,他將它繞在頸上,好溫暖,真的好溫暖……薛東奇心痛,這感動太讓人心痛!
她是這樣貼心,他最可愛的女人。
他撫摸羊毛柔軟的觸感,這一條母親未完成的圍巾,阮小芷偷偷幫他織成。他們初識時,他無心的話,原來她都牢牢記起了。
小芷,你知道我是多麼愛你嗎?
薛東奇歎息。
一個小時後,藍夠俱樂部,包廂內,嬌軟得意的嗓音說著--
「真難得,你約會我?」俞穎鵑靠坐沙發笑望著眼前男人。她特意穿一襲黑色樓空的低胸洋裝赴約,豐滿的胸部若隱若現。
外邊舞曲震耳,包廂裡氣氛詭異。
「我是為阮小芷的事來的。」薛東奇挑明來意。他順手劃亮一根火柴,點燃香菸,光影刷亮他的臉,那深刻又極負個性的五官輪廓,讓俞穎鵑看得著迷。
「看來……阮小芷跑去跟你哭了?」她湛亮雙眸。「怎麼,她跟你說她被我欺負得多慘啊?呵∼∼你急著找我出來就為了幫她出氣?教訓我這個壞女人?」她雙手抱胸,交叉著一雙長腿,高校的裙擺露出性感的曲線。
要一般男人早瞪住她那雙長腿流口水,可惜薛東奇只是直直望著她眼睛,對她造作的嫵媚性感不屑一顧。
「她沒對我哭訴什麼,她不是那種女人。」他啜了一口威士忌。
「是。」可惡,她露出整片大腿,他竟連看都不看?她恨恨道:「她是小白兔嘛,又純潔又無辜;我呢,呵∼∼我陰險歹毒。」她懶洋洋道,撥弄起彩繪的長指甲。
薛東奇冷笑。「真覺得自己歹毒,就該反省。把敬言買下,當上總監事,為了什麼?證明什麼?」
俞穎鵑瞥他一眼,光線昏暗,她雙眼燦著難馴的光芒。
「為了我開心,證明我無所不能。」
「刁難地就因為我不屑討好你?」
俞穎鵑輕晃著疊在左膝上的右腿。
「是,這都怪你。你不給我面子,我也不打算給你留餘地。」
「好,那就衝著我來,不要殃及無辜。」
「看來……」她挑起秀眉,直視他。「你是真的很喜歡她。」
「不只喜歡,我愛她。」薛東奇大方承認。
她目光一凜,憤憤難平。
「為什麼?愛她什麼?」怎麼想都不明白。
阮小芷樣子普通,沒錢沒勢,可阮小芷竟能讓不屑自己的薛東奇迷戀,讓他不惜得罪她,他甚至拿阮小芷當模特兒,而她脫光了衣服,他連瞧都不瞧一眼。
論身材、長相,她都不輸阮小芷,背景也比阮小芷好上幾倍,究竟為什麼?
薛東奇吸菸,緩緩吐出,煙霧氤氳他的臉。他注意著俞穎鵑表情的變化,他打小在風化區長大,是故很會察言觀色,異常地理解人性。
俞穎鵑對阮小芷的憤怒不平,他很清楚那是為什麼。
他靠向沙發,姿態慵懶,順長結實的身形隱藏在黑色大衣裡,他卓絕獨特的氣質強烈吸引俞穎鵑,現在望著他,跟他獨處,她覺得口乾舌燥,早把自己的丈夫忘到九霄雲外。
「薛東奇,你告訴我,她為什麼嬴我?」
「你想得到什麼?」他反問,銳利的目光彷彿看穿她,她的心是空的。
得到什麼?
「我……」俞穎鵑愣住,陡然一驚,訝異自己已答不上來。
「你要你得不到的。」他幫她答了。他口氣溫柔,眼神甚至是憐憫的。「真可憐,你有揮霍不完的金錢,但是買不到滿足感。俞穎鵑,有沒有人跟你說,你的心病了?」
她想反駁,顫抖著唇,卻找不到字眼反擊,他讓她好震撼。
他繼續說,字字鏗鏘有力。「俞穎鵑,你的錢、名聲和勢力,買不到愛情。」
「好,買不到你的愛情。那麼畫呢?我一直想問你--」她把不滿一口氣說了。「為什麼不論出多高價碼,只要聽說是我買,你就不肯賣?我就這樣讓你討厭?為什麼針對我?」
他聽了不疾不徐地回道:「這世上有兩種人會買藝術品,一種是真心喜歡,另一種是為了利用藝術品抬高身價,拿來炫耀,藝術品不過是他們的車子、珠寶或首飾。我不希望辛苦創作的東西只是被人拿去炫耀!我為真正欣賞、喜歡的人畫,賣畫給不懂的人,我寧願燒掉,好過它們被糟蹋。」
「我……」她驀地紅了眼睛。「我也是……真心喜歡你的畫。」
薛東奇按熄香菸。「哦?那麼告訴我,我的畫給你什麼感覺?哪裡吸引你?」
「……」再一次,他把她問倒。千方百計要弄來他的畫,只因為對薛東奇這人好奇。疲於奔命地追逐他,只因為他難以追逐,他遙不可及,他甚至是避她唯恐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