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穎鵑心坎劇震,領悟到自己的荒謬愚昧。
薛東奇戳破她的盲點,她在他面前好像赤裸了,無所遁藏。
「你說不上來吧?因為你只是追逐,從未盡興享受得到的滿足。阮小芷不同,她打心底喜歡我的畫,她未曾擁有過我的任何一幅畫作,然而要地描述那些畫,她可以說得讓我心悸感動。」
薛東奇直視俞穎鵑,他炯亮的眼瞳盈滿對那女人的熱情。
「俞穎鵑,那種發自心底的喜歡是你永遠也模仿不來的,那一種滿足跟感動,更是疲於追逐的你無法體會的。你就算買足我所有的畫,然而對你而言,其實一幅也未曾擁有。相反的,阮小芷已經擁有我所有畫作,那些畫留在她心底,她比你富有豈止一倍?她比你幸福豈止一點?看似她不如你,比你貧乏,然她真正擁有的卻比你多,她甚至比你富足!」
俞穎鵑怔怔地癱靠沙發。是,他說對了。
阮小芷比她富足、比她幸福,現在,她甚至擁有這個出色的男人!
當然,她也擁有陳辰風。
當初會嫁陳辰風,只因為他是社交名媛最愛的黃金單身漢,她魅惑他、引誘他,最後他終於拜倒裙下,當眾求婚。俞穎閒在那些傷心的名媛面前,感覺到說不出的快活。
可是,勝利的滿足感很短暫,漸漸地地開始感到厭煩,很快地發現自己根本不愛他,到最後甚至不明白自己幹麼嫁他?
她一生的愚昧都在薛東奇犀利的雙眸裡,在這昏暗包廂裡被揭發了。
她多麼傻啊!薛東奇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俞穎鵑心情激動,這個薛東奇將她從迷惘裡救贖出來,她望著這睿智的男人,她激動的衝口而出。「我愛你。」她終於強烈感受到墜入情網的滋味,這和以往都不同,她的心從未如此激動。
可惜當她頓悟到愛情,他只是淡淡說道:「很遺憾,我愛的是阮小芷。」
她聽了激動娘:「她能做到的,我也能!我立刻看遍你所有的畫,我認真欣賞,我會說出為什麼喜歡,我會改掉所有惡習,變成你喜歡的那種人--」
「不。」他拒絕。「你們不同,你永遠不可能是她。我只請求你,不要找她麻煩,她為畫展努力很久,請你讓展覽如期舉行。」
「好。」俞穎鵑低頭,握緊雙手。「好的,我讓畫展舉行,但你必須答應愛我,我還可以為你離婚,怎樣都行,我要你愛我。」
「不可能,我辦不到。」他說的直接而殘酷。
她抬起頭,眸中有恨。「那我也辦不到,我不辦畫展,我偏要為難她。」
薛東奇霍地起身。「那我們也不必談了,浪費時間。」他轉身就走,他推開門,聽見背後有奇怪的聲響。他轉頭,看見她伏在沙發上表情很痛苦。
「怎麼了?」薛東奇踅返查看,看見俞穎鵑疼得五官扭曲。
「我……肚子好痛--」
他扶穩她的身子,忽地,她揪住他手臂,大叫--
「非禮,非禮!」同時拉下髮髻,扯開胸前扣子。「救命啊--」
「你?」薛東奇推開她,她卻將身子整個挨近。
服務生衝進來,立刻將薛東奇圍住,同時呼嚷人來堵在門口。
有人拿起電話報警。
俞穎鵑縮起身體放聲痛哭。「他想強姦我……」
一個小時後--
採訪車湧向警局,薛東奇意圖強暴俞穎鵑的新聞,在各大媒體持續放送。薛東奇的朋友們紛紛打電話到警局關心,俞穎鵑哭訴她的遭遇,警察忙著做筆錄,記者嚷著要採訪、SNG連線……漫長的夜就這麼折騰過去。
而城市的另一邊,一夜未眠的阮小芷,正幫家人準備早餐,她看見新聞。瘋狂地打電話給薛東奇,電話卻始終占線,她抓了外套出門見他。
第十章
午後。
日光流進氣窗,潛入地下室。
一束橘色光影,落在床鋪上,溫柔而安靜。
昨晚風暴絲毫未侵襲這隱匿天地,寒流離境,晴光燦爛的好日子。
床上,薛東奇睡得很沈,他側身臥著,上身裸露,白床單橫在腰際,日光輕撫,吻著他古銅色肌膚。
外邊大門入口處,記者們守候著。
他們拿著麥克風對攝影機高談闊論,往薛東奇的住處指指點點,好奇的群眾擋在紅磚道上。外邊喧嘩吵鬧,地下室隱匿岑寂,只有他熟睡了均勻的呼息聲。
他睡得很沈。黝黑的睫毛輕掩,平靜的睡容略帶稚氣。
當外面因他混亂,他卻在夢裡安眠無恙,唇角還帶一絲微笑,似夢見什麼歡快事。
牆上圖騰,暗綠色蕨葉好似也睡了,牆角放置的那盆白水荷,葉瓣兒吐氣,在靜隘空間裡,默默行光合作用,偷偷凝聚一滴晶瑩露珠。
心臟在胸膛裡沉穩跳動,血脈在膚底流動。夢裡,他被無形的溫柔包圍,放心安眠。他心愛的女人早上找過他,溫情的關懷是最好的一帖安眠藥。
當時薛東奇剛在警局做完冗長筆錄,被記者們一路追擊到家,一進門就見到阮小芷,她衝過來抱住他!抱得很緊。
電視開著,正在播放他的新聞。
他急著跟她解釋。「其實是……」
「太過分了!」還沒聽他解釋,小芷就罵起來。「我氣壞了,我氣死了!她太無恥,差勁、太差勁了!」她歇斯底里地罵,雙手緊緊抱住他。她嚇壞了,以為他會被收柙。
「哦?」薛東奇放開她,第一次見她發飆呢!他笑了,難得看見她這一面。
「你還笑?我擔心死了你還笑?」小芷惱了。
遭了!可他笑意更深。「第一次見你那麼凶。」
「我很擔心……」眼淚湧上來了。「我怕你被關起來……」
「傻瓜。」他摸著她頭髮,抱著她輕聲哄。「有什麼好擔心,沒事的。奇怪了,你不問問我事情的經過?新聞說我--」
「不可能。」她想也沒想就答。
「哦?」他故意鬧她。「搞不好是真的。」
「嗄?」她猛地抬起臉。「你……你真的想對她……」她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