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以怎樣的表情去面對他呢?像他這樣,佯裝陌生人嗎?
最後一次深呼吸之後,沈似燃鼓起勇氣敲了門,爾後走進總經理辦公室。她的步伐遲緩、動作僵硬,而眼前的三個人專注地談著合約內容,沒有人抬眼看她。
她將咖啡分送到他們三人面前。當她將最後一杯咖啡放置在時野熏的面前時,她偷偷地看了他俊美邪魅的臉龐一眼,而後強忍狂烈的心跳,強迫自己收回停駐在他臉龐上的眼光,低著頭轉身向外走去。
他是真的不認識自己了呀!沈似燃悲傷地想著,一隻手搭上了門把。
「站住。」時野熏低沉冷淡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竟是一句流利的中文。
沈似燃的心狠狠一揪。他認出她來了!他認出她來了是不是?是不是?她一顆心慌得沒有主張,就這樣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汪全以為是沈似燃不經意的舉動惹得時野熏不快,緊張得額冒冷汗,連忙喚回仍在門邊佇足的沈似燃。「沈特助,還不快過來!」同時,他也很訝異時野熏一開口,竟是一口再標準不過的中文。
沈似燃帶著揪成一團的心,緩緩走到汪全的身邊,與時野熏隔著一張桌子。她低垂著頭,不敢直視他銳利的眼。
時野熏瞇起了漂亮的眼,細細地打量沈似燃,像在評估什麼似的,深沉得可怕。
「你怎麼知道我喝黑咖啡?」時野熏不懂,他並沒有特別吩咐,但眼前這個女人居然如此自作主張?況且知道他只喝黑咖啡的,只有與他較親近的人,而她——不過第一次照面,怎麼會知道呢?
沈似燃一愣,沒想到他會開口問,她只是隨著他當年的喜好而已,完全沒有多想就這麼做了。
呵!原來他喚住她,就只是為了問這個問題,她還以為他已認出她來了。唉!如此渺小的她,還在奢望他的記憶中會有她嗎?
既然他想決裂得徹底,她也沒有繼續奢求的必要了。要裝作不認識是嗎?既然他能,她當然也可以!
「啊!我忘了加糖和奶精了嗎?真是對不起,時野社長,我馬上替你換一杯。」沈似燃陪著笑臉,彎身欲端起時野熏面前的黑咖啡。
時野熏倏地攫住她的手,一雙瞇細的眼犀利得教人不敢逼視,他的嘴角牽起詭異的笑痕,低語:「是這樣嗎?」他緊盯著她的眼。
沈似燃被他掌心的熱度灼了一下,心不禁一驚,臉蛋似被火灼燒般地火紅,不敢看他勾人魂魄的眼,鏡片下的眼低垂,她努力抑止心臟的狂跳,卻徒勞無功。
他的味道,在她記憶中熟悉的、屬於他的味道,而今卻讓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嗯。」她只能艱困地吐出這個單字。
時野熏仍盯著沈似燃。對她,他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彷彿記憶深處有著這麼一個人似的。她究竟有什麼特別的魅力?為什麼會讓他不由自主地去注意到她呢?時野熏一隻手在下顎摩搓著,思索著這個連他自己都弄不懂的莫名感覺。
他想要她!
這個強烈地念頭一閃進他腦海,連他自己也嚇了一大跳。身邊從不乏女人倒追的他,不需出手捕捉,獵物早已排著隊等待他的品嚐。多久不曾有過這麼想得到一個女人的感覺了?
他竟因為看見她臉紅的模樣又開始蠢蠢欲動!不知道究竟為了什麼,眼前這個紅了一整張俏臉的女子,竟讓他強烈的想擁有?
他掀起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痕,以誘惑晶亮的眸子盯著她。
「我……見過你?」時野熏含著詭魅的笑,淡問道。越看她,越覺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一時之間,他的頭開始隱隱作痛,使他微斂起了嘴角的笑痕。
沈似燃沉默不語。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回答?若說有,他會有怎樣的反應?說難怪很眼熟嗎?若說沒有,他又會怎麼回答?會說他認錯人了嗎?他丟給她這麼一個難題……
「不說話是代表有,還是沒有?」時野熏的語氣略帶急促,他甚至逾矩地握緊她的手,感受那柔若無骨的嫩軟感覺。就連她手的觸感,都是那麼樣的熟悉呀!自己究竟有沒有見過她?
他手中的熱度傳遞進沈似燃的掌心,慢慢地滲入她的血管,再流進她的心臟,再度輕易地喚醒她對他深刻不減的愛意。但她急於抹殺、不顧內心真正的聲音,急著想與他徹底撇清關係。
「我……我們怎麼可能見過面?」沈似燃突兀地笑出聲以掩飾心底的慌亂。既然他要繼續作戲,那她就奉陪到底。「時野社長是多麼了不起的大人物,不是我們平凡百姓想見就見得到的。或許我只是長得和社長擦身而過的某個路人很像罷了。」
她這番話似在賭氣。這下他更肯定見過她了,否則他腦中不會殘留著對她的熟悉感,她也不會以那樣略帶怨懟的語氣說話了。
一般女人哪個不是巴著和他扯上關係,但她卻像是急於撇清,不願和他有絲毫牽扯一般。值得他探究呀,這個異於尋常女人的女子,引起了他的興趣!
「是嗎?」他邪氣地對她挑挑眉,不予置評。
沈似燃被他那與從前如出一轍的壞模樣給逗得紅了一張粉臉,欲抽回被他握得冒汗的手,但他反而握得更緊,霸道野蠻得可以!
「時野社長,請……請你放開我,我還要去做事。」她不想這麼說的。她好貪心,她貪戀著手被他握住的感覺,那讓她感到幸福。幸福?沈似燃你瘋了嗎?你忘了自己前一秒鐘是怎麼決絕的想和他劃清界線嗎?沈似燃低聲嘲笑自己。
時野熏微微一笑。女人之於他,不過是床伴、是寵物,在他談公事時,是不會將心思放在女人身上的;但在他卸下一日沉重的公事後,他又是狂野的情人了。這就是他時野熏能有如此卓絕能力的原因——公私從不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