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都不行啊?聽說姚香織近來纏你纏得特別過火,老太君不是很積極的在合八字什麼的嗎?那她怎麼辦?」上回錯過了,這回他相當期待重演一次某人跑得氣喘如牛,去買糖葫蘆哄愛妻的畫面呢!
聽出其中濃濃的調侃意味,於寫意神情不甚自在地偏開頭,嘴硬道:「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自古皆然。」
「是嗎?」鳳千襲劍眉一軒,神情有著洞悉後的了然謔笑。
得了吧!死要什麼面子?就怕這一回,買一屋子糖葫蘆都擺不平,女人的醋勁可是很麻煩的,他愛玩火,好啊,就讓他玩,燒死他!
「沒錯,而且算命的說香織八字好得很,是相夫旺子之命。」他賭氣地衝口道。
「哦?那可真是恭喜了。」呿!楚泱難道不比那些江湖術士高明嗎?他要真看重在乎,豈會不去請楚泱幫忙?
於寫意抿緊唇,突然覺得這樣的意氣之爭很無聊,別開頭步下亭子,一件掉落在地上的衣袍吸去了他的目光。
他緩緩拾起,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四周,握攏衣袍,低斂的幽瞳,覆去一抹深思。
第十章
入了夜,天地間萬籟俱寂。
她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就只是數著滴落的燭淚,一顆,又一顆,讓心呈空茫狀態。
若不這樣,她就會想起太多她不願意面對的事,例如──
男人三妻四妾,自古皆然!
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是由他說出口,他那些至情至性的許諾呢?全作不得數了嗎?
拉開鏡台的小木格,當中還放了顆風乾的糖葫蘆。依稀還記得他純稚的表情,說著要留給他們的小寶寶......
糖葫蘆已經不能吃了,他的情也已經留不住......她該怎麼辦?
離開他,心是支離破碎的疼;留下來,面對他坐擁三妻四妾,她又辦不到......
如果真得走到這樣的地步──好,她走!與其和人分享不完整的愛,她寧可現在就瀟灑地割捨,也不要守著無意義的於夫人名位,日日噬心地看他屬於另一個女人!
房門被輕巧地推開,特別留意的放輕動作,才發現她坐在桌邊。
「還沒睡?」他有些意外。
「等你。」不記得等了多久,只知道這根蠟燭都快燒盡了。
「想睡就先睡,不必等我。」他在床邊寬衣。
「寫意,我有話跟你說,是關於──」
「有事改天再說,我累了。」他淡淡地打斷,率先上床。
「可是這件事──」
「歡兒,我真的累了。」熬夜查了數家商行的帳,體力都快透支了。他知道她想問什麼,他會給她一個完美的交代,但不是現在,在這種時刻,他真的沒有辦法分神去處理她的情緒問題。
累了?是身,還是心呢?
這是第一次,他從來不會對她說累了,他總是把她擺在最前頭,沒有一件事會比她更重要,為何才一轉眼,什麼都變了?
「你以前不會這樣的......」她感傷地低語。
於寫意敏感地一僵。
她在緬懷什麼?過去的那個他?她在抱怨?她後悔了?
現在的他,讓她覺得陌生嗎?可這才是真正的他啊,她不能總是沉迷於過往,他也不能永遠活在過去,當個傻氣無憂的大男孩,不是嗎?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沉穩、自律,也許還有一點點她不大喜歡的世故與深沉,可那是經商的生存法則,他避免不了這樣的性格,他無法再像白紙一樣的單純,也無法再不計形象逗她、鬧她、討她歡心。
她不能體諒,不能接受嗎?
她只看得見過去,卻看不見現在的他嗎?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他莫名地慍惱──因她那顆容不下他的心。
是啊,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她細細咀嚼,心,苦得幾乎滿溢出來。
「不同了,一切都不一樣了......」他正在告訴她這一點,而她懂了,失去的,是真的再也挽不回了。
「妳到底上不上床?」他躁鬱地低吼,分不清是氣她還是氣自己,那句「不一樣」惹火了他。
無法想像,他居然覺得憤怒,因她過於留戀過去,對那個他再也回不去的自己念念不忘......
不提了,因為再也沒意義了。
她歎息,改口道:「我還有另一件事──」
夠了!他惱怒地翻身而起。「妳不睡是不是?好,我到書房去睡!」
「寫意!」知道他不耐煩,她急喚道:「這件事很重要,小心川叔,他──」
「那不關妳的事,妳少管。」說完,重重地甩上房門離去。
原來,他的事已經與她無關了嗎?他這陌路人,做得好徹底。
她淒然一笑,浮起的淚霧迷濛了雙眼,她回眸望去,紅燭也正好燃到了盡頭,房內陷入一片黑暗。
蠟炬成灰淚始干。
是該緣盡了──
*****
君歡走了,沒驚動任何一個人,只在房內留下一封信予他。
不去面對,並不代表問題不存在,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去從前,那是事實,勉強撐著,於你於我,都是傷害,於是,我代你作下決定。
別擔心我,我會過得很好的,別不相信,雖然快是一個孩子的娘,我還是很有魅力的哦,說不定,哪天我會遇上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到時,你可要記得祝福我,好嗎?
我知道我的話你不會相信,但我還是要說。
小心川叔,這個人沒有你想像的忠誠。知道你喝的那杯茶是誰交給我的嗎?就是川叔。我言盡於此,儘管已無夫妻情分,我仍是希望你平安順遂。
這算什麼?休夫狀嗎?結髮情深,可以用這樣交代的嗎?這個笨女人!
於寫意恨恨地揉掉信箋。
去她的祝福,她休想遇到什麼更好的男人,她這輩子只能有一個丈夫──就他於寫意,再爛她都得接受,死都別想他會讓她多看其它男人一眼。
他們有筆帳待算,但那是以後的事,他還有更迫切的事情等著解決,然後,他會好好地,給那個自作主張的女人一點顏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