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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風停,人靜。
書房的門無聲開啟,一條迅捷的黑影閃入,左右張望了下,開始有效率地翻找起來。
沒有?
該死!他暗咒了聲,這怎麼可能呢?
極不信邪的,再次仔細翻找一遍──
「在找這個嗎?」一道戲謔男音由門口傳來,於寫意斜倚門邊,揚了揚手中的藍皮帳本。
黑影杵在原地,愕愣地望他。
於寫意扯唇一笑,優雅地移動長腿,點起油燈,一點也不意外地對上那張震驚至極的臉孔。「真是辛苦你了,川叔,想找什麼告訴我一聲便成,怎好勞煩你如此大費周章。」
極度震撼過後,丁武川慢慢回復思考能力。「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你假香織和君歡的手下毒,欲置我於死地?你以為我真的懷疑歡兒嗎?不,那是做給你看的,我再糊塗,也不會懷疑到待我情深義重的妻子身上。川叔啊,我們有這麼深的仇恨嗎?」他在笑,眸底卻隱抑一絲悲哀。
丁武川一臉陰沉。「你還知道什麼?」
「這個。」他揚了揚手中的帳本。「你算準了生嫩的歡兒,鐵定無法察覺你高明的作帳手法,但你沒想到吧?最後看帳的人其實是我。發覺不對勁後,我一步步的往上查,愈查就愈發現非同小可,然後你慌了,因為你錯估了原以為再也不具威脅性的我,是不是這樣呢?」
「那又怎樣?若不是你們於家太忘恩負義──」
「於家哪兒忘恩負義?」於家待他,還不夠好嗎?
「你怎麼不想想,當初我追隨你父親南北奔波,流了多少血汗才奠下這般基業?可你爹死後,卻把一切全留給了你,我呢?拚死拚活,操勞了大半輩子,我又得到了什麼?」愈說愈不平,積壓了一輩子的怨怒,全在這一刻爆發了。
「川叔,說話請憑良心,於家上下,誰把你當過外人了?敬你一聲川叔,是因為我真的把你看成這個家的一份子。其實你不必這麼做的,只要你開口,我會給不起嗎?為何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他的痛心,不只因為丁武川的心狠手辣,更因為以往的溫暖關懷,竟全是虛假!
「說得這麼好聽!我若獅子大開口,你也會給?」丁武川冷言嘲弄,他不信,壓根兒就不信。
「我會!只要你說得出口,我就會。」既然把他當家人,那麼他於寫意是怎麼對待家人的,他會不明白?
「不必這麼麻煩,只要你死了,這一切不全都是我的?」
「所以見我再一次掌起家業,你索性就一不作、二不休,再一次痛下毒手?」兩回!他命得多硬,才能闖過此劫?丁武川怎下得了手?好歹他也喊了他十數年的川叔啊!
丁武川冷冷一哼,不作辯解。
既然棋差一著,是他沒本事,怨不得人,要殺要剮隨便他了。
於寫意深深一歎,眉心刻劃著疲憊。「事已至此,再說這些也沒用了,我會吩咐帳房給你一筆錢,你走吧!」
丁武川驚異地瞪他。「不將我送官嚴辦,不怕我日後再對你下手?」
「若真如此,我也認了。」他終究還是做不出那股狠勁,沒法子趕盡殺絕,就當過往恩義與仇怨,都在今晚一筆勾銷,這已是他最大的仁慈與寬厚了。
丁武川張口欲言,最後還是嚥了回去,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無聲離去。
於寫意,他有相當的膽識與胸襟,這才是當家主子該有的氣度,而這點,卻是他永遠及不上的。
這一瞬間,他看清了自己失敗的原由,敗得──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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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事情擺平了,老婆也跑了,你滿意了?」鳳千襲涼涼地道,很有幸災樂禍的嫌疑。
「滿意呀,怎麼不滿意?」於寫意勾唇一笑,悠閒地品茗。嗯,好茶。
有沒有搞錯?他還真的一點都不緊張耶!
「楚泱,你說他會不會早就嫌棄他老婆,才會借題發揮,利用這個機會氣跑老婆好納新妾?」
被點到名的君楚泱溫聲一笑。「不。」
「別猜了,以你的智商,猜到明年也猜不出來。」於寫意搖頭歎息,像是對好友的愚蠢感到悲傷。
什麼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什麼又叫謔人者,人恆謔之?這風水轉得還真快。
「是,閣下智商高,那你老婆呢?」鳳千襲沒好氣地道。
「處理事情要用這裡。」他指了指腦袋,似在教導三歲弱智兒。「快則三天,慢則七日,你會看到我可愛的老婆。」
「楚泱,你信嗎?」不否認,於寫意的聰明才智是有口皆碑的,所以老天才會看不過去,讓他過過幾個月的白癡生涯,可──三天?會不會離譜了點?當全京城只有米粒般大小嗎?
君楚泱淡笑,不予置評。
「要不要賭?」於寫意涼涼地丟下戰帖。
「賭就賭!楚泱,你呢?」
君楚泱慢條斯理,淺淺地道:「千襲,你輸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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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呀,京城裡頭可真是熱鬧滾滾,流言趣事總在茶餘飯後談起,一籮筐又一籮筐的,高潮迭起,說都說不完呢!
而近來,最廣受眾人討論的,莫過于于府風波。
聽說啊聽說,風雅俊秀、才智出眾的於府少爺,前一陣子變成了白癡呢!還娶了個秀致可人的小丫鬟為妻,真是不可思議。
又聽說啊,他恢復了之後,嫌棄了他那不論才貌、家世都匹配不上他的妻子,將人給離棄了。
再聽說啊,他近來又遭人謀害,如今正生命垂危,只吊著一口氣等著進棺材呢!
唉呀,傳言多得聽都聽不完啦,不過,倒有個一致的結論:這於寫意呀,就是因為離棄了患難與共的結髮妻,終得負情忘義的報應啦,活該沒人為他送終......
聽到這裡,隨君歡已經快瘋掉了!
「啪」地一聲,她重重甩下筷子,要不是怕動了胎氣,她還想掀桌子。
「你說什麼?給我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