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裳的頭歪至一邊,雙頰慢慢麻辣疼痛,她受到無比的屈辱,卻沒掉滴淚,她不哭!絕對不哭!她曉得大伙看戲的心態,無非是想看她困窘痛哭失聲認錯,她偏不順他們的意。
才兩巴掌,叔父雖不滿意,但還可接受。
艾莉則是眉間打了千百個褶,知子莫若母,邁爾的遲疑心軟憐惜讓她一一看在眼底,她不快的僵著臉。
「叔父,我會好好教她,讓她以後再也不敢無禮於您。」他拉回猶征忡的芽裳,代她向叔父賠不是。
他的右掌麻熱麻熱,是打她殘留下的痕跡,天知道他有多不願打她,打她一下,他恍如遭利刃刺進心窩一下,他何嘗願意陪她一同受苦,可是他不能不打她,她能瞭解他的難處嗎?
「嗯!這樣就好,對了!你別忘了明天要和斯比家的千金見面一事。」他有意在芽裳面前提出,目的是要她認清自己的身份。
「對啊!斯比家的小姐可是非常期待明天的見面。」艾莉瞭解小叔的用意,和他一搭一唱。
「我不會忘。」邁爾急著帶她回房,沒去注意母親與叔父講的話,亦忽略他們眼眸中算計的光芒。
「如果沒事,我回房去了。」他拉著芽裳冰涼的小手,匆匆和母親、叔父點過頭後,便帶著她回房。
艾莉與小叔望著他們的背影互看一眼,他們有共同的目標,就是將芽裳自邁爾的生命中驅離。
羅蘭從頭看到尾看得心驚膽跳,不過還是跟上邁爾的步伐。唉!可憐的小姐,她說錯了話得罪了人,如果小姐肯低下頭、退一步,也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了。
※ ※ ※
邁爾拉著如遊魂的芽裳回到主臥室,拒絕羅蘭主動提供的協助,他沉默的看著她。
芽裳雖知邁爾會動手打她,可是在他真正出手後,仍不免飽受衝擊,無法相信他真的當著所有人的面打她。目前她整個腦袋都亂烘烘的,一再重複邁爾打她的畫面,耳邊則迴盪著他母親與叔父所說的話,兩者不斷交叉重複,使她頭疼欲裂,卻又抵擋不住他們的入侵。
邁爾愧疚的在室內來回走動,不停回頭看她顯得呆滯的表情,末了,他終於忍不住跨大步走到她面前。
「你不該和叔父作對,他最討厭有人反抗他所說的話。」話中似是指責,實則在教導她往後的應對進退。
芽裳不語,愣愣的盯著空無一物的牆壁。
邁爾受不了她這副德行,她可以對他哭鬧不休,大吵大叫,甚至是揍他都可以,他不要她失了心魂不言不語,那令他承受不住!
「你說話啊?!為何不罵我?」他抓住她的雙肩追問。
如慢動作,芽裳緩緩回頭看他,好似不清楚他為何要她罵他般,直愣愣看著他,困惑的眼瞳眨了眨。
「還疼嗎?」他不捨的改將大掌貼上她發熱的兩頰,上頭印著紅熱的五指印,看得他心疼不已,連逃避現實的機會都沒有,清楚的五指印指控了他的惡行。
他竟然出手打了女人!而且打的人竟是她!為何會如此?!他是想過要傷害她,但不是以這種方法!絕對不是。
疼?!她再次眨眨眼,他問的是哪裡疼?她只曉得全身上下都難受不已,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告訴我,你的臉還會疼嗎?」看出她的困惑,他重複著問題。
她搖搖頭,困難的朝他綻放笑容,在她嘴角揚起牽動臉部肌肉時,總算有了疼的感覺,不過她忍著痛,開心的對他笑。
她不痛!她的臉真的不痛,反倒是她的心……痛得很,痛到她都昏厥過去,卻不曉得原因何在。她病了嗎?否則她的心為何會持續不斷的疼痛著?那痛恐怕會令她今生無法忘懷。
太痛、太痛了!痛到她想奔回母親的懷抱尋求撫慰。
「不要騙我!不要殘忍的對我笑!」他低咆、猛搖頭,打她的人是他,最傷心的人也是他!究竟他在做什麼?!他打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可以不聽從叔父與母親的意思,他是個自主的人,可以不顧眾人的意思帶她回房,但他始終沒那樣做。
他照了眾人的意思給予她懲罰,成功的當著一族之長,成功的穩固了眾人的期待,如此,他該高興的不是嗎?他沒有!他悔恨得想要她好好痛揍他一頓發洩發洩,也好過看她難看的笑臉。
芽裳眨眨眼,仍舊是揚唇對著他笑,盡心盡力的對著他笑。
「我不要你變成這樣,你不該是這樣的,瞧我對你做了什麼事?!」大掌覆上她的唇,不許她再笑了。
她像個木偶看著他的嘴唇在蠕動,她的耳朵依稀聽到他細小的聲音,艾莉與他叔父的聲浪依舊大大的不停拍擊著她的耳邊。
「讓我幫你上藥好嗎?」她的臉該有自然的紅暈,而非人工掌印。
上藥?!不需要吧?她又沒流血,何必浪費藥膏在她身上,就算是流血好了,血總有流停的時候,也不用上藥了。
她再搖搖頭,拒絕他為她上藥。
「你在氣我是吧?呵!我也很氣我自己,你可以打我,就像我打你那樣好嗎?」他抓起她的手掌,要她打他。
「在你們眼中,我是條狗,我是娼妓,我怎能打你?我甚至連自己的情緒都不該有不是嗎?我所能做的是照你們的話去做,不能有所反抗。」她低啞著聲,原原本本將他們說過的話奉還給他。
「你不是!誰說你是狗是娼妓來著?沒人那麼說不是嗎?全是你自己想的,忘了吧!答應我,忘掉先前發生的事。」他用力抱著她,不許她出言譭謗自己。
「是沒人那麼說,可是每個人都是那麼想。」她輕笑,笑出聲,笑得極為無神縹緲。
「沒有!我從未那樣想。」他搖著她的身子,試圖將理智搖回她的腦袋裡。
「我不會再反抗你了!永遠都不會。」她柔軟的依進他的懷中,像個無自主能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