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傷得好重,我不能把你丟在荒山野地中……」她卻信易幻生說得到做得到,聰明的早逃命去了,只剩她這個笨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好!那我就順你的心達你的願。」易幻生滿臉猙獰地伸手掐住她那如絲緞般纖細的頸子,多日來累積的憤怒在這一刻爆發,他的體力雖不濟,但足以掐死這賤女人。「啊……我……」兩人一道倒在泥地上,袁翠袖尚不及防備,料想不到他會來這一招,痛苦的張嘴既想呼救又想呼吸,雙手痛苦的想扳開他的箝制,雙腿則不斷的舞動欲踢開他的壓制。
「你現在所受的痛苦不及我的百分之一,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他人。」易幻生逐漸加重掌力,危險的半垂眼瞼,欲置她於死地,對身下痛苦的小臉並不感到同情。袁翠袖不甚敏銳的神經亦可感受到他全身所散發出的憤怒,其實她可以自救的,只要她抽出腰際的彎刀刺向他的背部,那麼一切就都結束了,但她不願!自覺虧欠他太多使她下不了手。
意識遠揚,腦海一片空白,她不行了……
當有此認知時,頸上的壓力突然消失,突如其來的充沛空氣令她貪婪的大口攫取,過於貪婪導致岔了氣,一口氣梗在喉頭中,嗆得她撫胸劇咳直到咳出淚珠趴在地上喘息。
易幻生失神的看雙掌,理不清為何會在緊要關頭時心軟放了她,她該死啊!
背叛者不配得到好下場。
「咳!咳!咳!」她痛苦的喘息,眼中蒙上一層薄霧看茫然的易幻生,就知道他是個好人,連面對他誤以為出賣他的人都不忍下毒手,這樣一來,她更是不能讓他被父親抓回。
易幻生再看眼猶在咳嗽的袁翠袖,仍舊想不清自己為何在可以殺她的時候反而下不了手。
「我們……我們快走吧!很快的我爹……他……會發現你人不在地牢中,他會……派人出來追尋。」袁翠袖忍住喉頭的疼痛,有些虛軟的由地上爬起,拉易幻生催促道。
他身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考慮要不要與她一道走。
「快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也不動,袁翠袖乾脆讓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半扶持帶他走。
「你知道人們最不能容許的是什麼嗎?」易幻生天外飛來一問。
「罪惡?貧窮?」她把全副的心思放在逃亡上,沒去深思他的問題,隨便丟了兩個答案給他。
「都不是,是背叛!」他搖搖頭,十分認真的給她答案。他的答案令她停下疾走的步伐,定定的望他,苦澀地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有背叛你,真的沒有。」被人懷疑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
「這些日子裡我想了許多……」他笑了笑,被毒打時,抽離的意識不斷的思考為何他會落入旁人精心設計的陷阱裡。「你們很聰明,可說非常聰明,首先利用你天真無邪的外表來博取我的同情心,直到我被你父親抓到的前一刻,我都還認為你是個毫無心機、十分羞怯的小姑娘。事實證明我錯了,你們故意散播出你因我而被父親關入石室的謠言,為的不過是想引我上門自投羅網,而我真的良心不安地上門探望你,還蠢得教授你要勇敢、要對自己有信心,我想當時你一定在心底竊笑吧!
假如你沒有勇氣和信心,豈會成為這個計謀的關鍵人物?這個教訓讓我學會下回別再被人的外表所欺瞞,看外表是不准的。」他嘲諷自己的愚笨,向來精明的他也會有看走眼的一天,所幸上天見他平時為人不算太壞,沒讓他栽得太難看。
「我發誓我對你沒有欺瞞,所有的事都未經人精心設計,醉熏香不是我下的,我根本不知道你那天會出現,不是嗎?」她舉起右手證明所言不假。
「那不困難,畢竟你有太多下藥的機會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對袁翠袖的話他抱十成十的懷疑。
「若我有心害你,為何現在還要救你?」袁翠袖反問。
「女人心,海底針。誰料得准你心底在想什麼,或許你覺得於心有愧,又或者怕殺了我會遭到報復,只好順水推舟,當作送個人情。」總之易幻生就是不信她。
「我是於心有愧沒錯,你是為了探望我而被抓所以我才會內心不安,想救你出來,並非你所想的那樣。至於怕遭報復,我可不曉得有誰會為了你上門尋仇。」她對江湖事一向瞭解不深,是以連易幻生的背景也就不清楚,連他有沒有較好的朋友都不曉得,哪會怕有人為他出頭。
「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他在諷刺她的裝傻,放眼江湖,誰不知他與趙王爺、折劍山莊莊主友好?若他出了事,甭說趙王爺會一怒之下,下令滿門緝拿,折劍山莊先血洗袁刀門。
「你可知你現在的行徑像誰嗎?」袁翠袖被他激惱了,怎麼她費盡唇舌仍得不到他的信任?
易幻生聳聳肩,洗耳恭聽。「你像曹操般多疑。」他的疑心病與曹操足以相比擬。
「如果我像他,你的小命早就不保,哪裡還能活得好好的。」如果可以,他會試學曹操,寧可我負盡天下人,也不許天下人負我。
「『易大俠』您死乎忘了稍早我差點死在您手上。」她反諷的指頸上的紅腫。
「事實證明……有人來了!」沙沙的腳步聲打斷他與袁翠袖的辯論,傾耳仔細聆聽,來人為數不少,應是追兵。
「糟!快走。」袁翠袖輕呼,顧不得與他的爭論,逃命要緊,扶持他逃往從前她發現的一個隱密山洞。
紛紛擾擾的叫嚷聲由遠而近,猜想得出追兵漸近,尤其他們口中叫囂要活抓易幻生與背叛師門的袁翠袖。
兩人無言相對凝視,袁翠袖心中百感交集,都怪她拖延太久的時間,才會讓父親發現,進而大怒視她為叛徒,不行!她得趕快送他到山洞中藏身,然後再趕回袁刀門向父親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