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是那一抹冷笑,誰不知道林夫人出手闊綽,只要當天坐過她檯子的,她一律全賣全場,這本來就是他應該得的,阿常說得那像個恩惠似的!
「三個,你不要再不識相了!」阿常忍痛警告。
他深吸一口氣,看看他方纔的包廂。「好!不過我不跟她出場,我們各讓一步,誰也別說誰不給誰面子!」
「行了!行了!」阿常眉開眼笑地。「只要你肯,咱們什麼都好說啦!」
小天不耐地轉身往那個特別的包廂走去。
她還想要什麼呢?或者說她到底在期待什麼?
一個職業的笑容與招呼,啊,那可再容易不過,舞男那麼多,她隨時可以要到一大票,偏偏要他這個最不願意見她的男人!
推開包廂門,她坐在她慣坐的角落裡,半截,白晰的頸子裸露著,散發著誘惑的光澤。
他在心裡詛咒一聲,不明白她怎能看來如此無辜。「嗨!」
林夫人抬起頭來,竟微微一笑。「嗨!我以為你不來,了。」
「怎麼會呢?」他笑得虛假。「大戶來訪,我怎麼可能不過來招呼?今天想做些什麼?」
「坐。」
她淡淡一聲,對他卻彷彿有無上的魔力,在他發覺之前,他已坐在她的身邊。
「陪我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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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舞廳的門口,天已微曦,冷冷的風吹著她的發,也吹散了幾分的酒意。
酒客大多散了,而她孤獨地站在門口,他沒有來。
其實在心裡早也知道他是不會來接她的,只是忍不住期盼小說中深情的情節會發生在她的生活之中。
她輕輕歎口氣,往回家的路上慢慢地走著,沒什麼目的,只是想走走路,反正家離這裡也不遠。
她十六歲逃家,當舞女已有八年的時間,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了,什麼都沒有。
男人在她的生命中來來去去,她茫茫然然地,似乎早已麻木,直到遇到小路。
想起他,她的臉上泛起又苦澀又甜蜜的笑容。
怎麼會遇上這樣的男人?怎麼會愛上這樣的男人?當真是她前生欠他太多嗎?這樣愛著他真的很痛苦,這樣的苦又能怎麼說?
連酒精都麻醉不了的苦——
走到街角,她倚在電線桿上,對面的賓館有一對男女正相擁著走出來,多麼甜蜜——
她突然愣住了!
那男人!那日日夜夜躺她床上的男人竟擁著別的女人從賓館裡走出來!
天!
她不顧一切地衝上去,迎面就給他一巴掌!
三個人都愣住了,小路怔怔地掩著頰,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你下賤!」她咬牙切齒地進出這一句。
他的臉色變成青紫色,強忍著對身邊的女人開口。「你先回去吧!」
女人二話不說立刻逃之天天,留下他們兩人世仇似地對峙著。
「你這是幹什麼?」他陰冷地瞪著她。
「你就一定要這樣對我是不是?」她痛不可遏地開口,聲音顫抖著,淚水在眼眶打轉。
「那又怎麼樣?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你這又是幹什麼?今天才認識我?」
「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她瘋了似的大吼,用盡全身的力氣用皮包打他。「為什麼?為什麼?」
小路忍無可忍地一把抓住她咆哮地:「什麼為什麼?你鬧夠了沒有?你他媽的神經病!」他吼完,一把甩開她大步往前走。
「陸瑞文!」她尖叫。
他頭也不回筆直往前走看也不看她;伸手攔了計程車。
「不許走!」她發狂地追上來,拉住車門,淚流滿面狀似夜叉——
「閃啦!」小路一把推開她。「開車!」
計程車司機猶豫了一下,終於往前開去——
妮妮追著,哭著,終於倒在地上,不可抑遏地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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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豪華的公寓門口按門鈐,近乎不耐煩,光是站在她的門前,他已覺得全身都難受起來。
半晌之後,她嬌笑地打開門來,身上只凌亂地穿著血紅色的內衣,吊帶褲襪褪至一半,那邪氣的模樣彷彿妖女。「你來啦!來!進來!」
「找我這麼急有什麼事?」他悶悶地問著,房裡有兩個男人笑著朝他看,一陣噁心湧了上來!
「進來我就告訴你!」殷素衰笑得淫蕩蕩地。「放心,我不會咬人的,你們說對不對啊?」
男人們爆出一陣狂笑,他蹙起了眉。「我沒興趣加入你們的遊戲,沒事的話我要走了廣
她遺憾地歎口氣,朝房裡的男伴點個頭。「那你們走吧!主角來了。」
阿南冷著臉,男人自他的身邊走過,淫邪地吹著口哨,衣衫不整,但他們全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這下可以放心進來了吧?」她拉著他進門,隨手抓起一件衣服披上。「隨便坐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來了。
「到底有什麼事?」他仍站在門口。
殷素素的雙手環上他的頸項。「別那麼無情好不好!你破壞了我的好事,難道不該補償我一下?」
他將她的手拿下來。「你到底有什麼事?」
她聳聳肩,為自己點起一支煙。「就是這麼不解風情,配你那個自閉症老婆正好!」
他一窒,一股不祥的預感升了起來。「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她笑起來,不懷好意地。「叫你來只不過是想讓你看一樣東西而已。」她走到窗前,將—方白布掀開。
那是他的畫!那是碧雪為他畫的畫!
「你去找碧雪!」他驚愕地衝到她的面前,用力握住她的手。「你居然敢去找她!」
她撥開他的手,臂上已留下五指紅印。「那麼緊張做什麼?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放心,我什麼事也沒做,你可·愛的小碧雪現在還在家裡乖乖地等著你呢!」
她的話對他並沒有絲毫安撫作用,寒意仍自他的腳底緩緩升上背脊——「你到底去找她做什麼?」
「沒做什麼啊!只不過是跟她買畫而已。」她笑著,鮮紅色的指甲輕輕刮過畫布。「她畫得很傳神不是嗎?我這裡正好缺少一張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