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當事人吃不消,連她這個局外人都大感意外,不勝唏噓。
「阿敏,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很無情?」他有些憂心地問。
「也不是。」她悵然地:「你為輕風付出的我們都知道,今天會變成這個樣子也不能怪你,我想人都有一個限度,限度之外已非人力多能控制,或許你和輕風是緣分已盡吧,能夠彼此諒解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輕輕噓出一口氣:「還好,我真擔心你會怪我對她太殘忍。」
「什麼話。」她輕笑拍拍他的手:「我沒偏心到那個程度,更何況你也是我的朋友。」
他寬心地笑了起來:「對了,小懷呢?我好久沒見到她了,不知道她還認不認得我?」
「當然認得,她知道你受傷了,一直吵著要來看你,我怕她吵了你所以一直沒帶她來,如果你精神再好一點,我就帶她來看你。」
阿凱笑了笑:「紅羅卜的誘惑,通常有了誘惑兔子會跑得特別快。」
她也笑了,知道他已完全康復。
或許當多有的代價都已付盡時,人總會心安理得的,畢竟人事已盡。
阿凱一直是個溫柔穩健的男子,她很高興再見到過去的他,比她自己所想像的來得更高興。
「我——真的很抱歉……」
她坐在海邊的堤防上,淚痕猶濕,突如其來的打擊使她完全混亂。
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內,她失去了她所愛的兩個男人。
是失去誰的打擊大些?
「輕風……」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羅威庭凝視捉海浪,決定至少要對她坦白:「阿凱出事之後。」
「是因為我那時候冷落了你?」
「輕風……」
「是不是?」
「不是。」
「那是為什麼?你告訴我,那是為什麼?」她哭問。
「我不知道。」他同樣的痛楚:「我無法告訴你為什麼,它就是發生了,我也努力過,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她悲慘地笑了起來:「你不再愛我了?」
他以沉默代替了回答,心裡浮起阿敏的影子,她貞靜的容顏和他與輕風曾度過的歡笑歲月重疊在一起,哪個鮮明些?他竟分辨不出來,心頭的痛楚愈演愈烈。
「啊,我明白了。」她慘笑起身:「你們這些男人,當時口口聲聲都是愛,一旦變質就只剩下抱歉……」
「是嗎?」他隨她起身,凝視她的眼:「公平點,也對自己坦白點,我愛上阿敏是我的錯,那你呢?你愛著安中凱就無罪嗎?」
輕風仍是一逕地慘笑,眼底卻不再有怨怒:「對,我是自找的,我從來沒有認真過,可是一旦認真才發現事情全走了樣;我幼稚、無知,這一切都是報應,可是……」她哭著狂吼:「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是錯的?當初為什麼不說這一切只是場遊戲?當初為什麼不說?你們全都責怪我任性,都說我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都說我是咎由自取,都說我該為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負責,我是錯了,可是當我要回頭的時候,卻沒人肯給我機會。你們不是當我是孩子嗎?孩子不都有認錯的機會嗎?為什麼不肯給我?那不過都是你們的借口……」她哭得聲嘶力竭地,聲音到了後來只剩下破碎的嗚咽:「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
「輕風。」他握住她的雙肩,心痛得無以復加:「對不起……我真的……」
她哭著投進他的懷抱,傷心欲絕地:「什麼都來不及了,阿凱不再愛我,你也不再愛我了,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無言,只能擁著她,撫著她的背……
這一切還有回頭的機會嗎?
還能挽回嗎?
海浪在寒風中嗚咽捉,似乎正在宣告:
一切都來不及了。
第九章
兩個失去愛情的女人
她絮絮叨叨地 哭訴著 他的無情
她說 聚少離多 冷落忽略
便是她 所有的情節
那樣的場景 彷彿也曾在心中浮現
只不過 由我口中流洩出來的
是彼此相依時 那份 無可替代的 溫暖
她哀哀切切地 痛責著 他的冷漠
她說 在愛情的溫度 由沸點降至適溫時
他再也不曾 為彼此尋求快樂
任由 愛情的指數 終降至冰點
在這個時候 我想起了你
思索著 你將以什麼樣的心情想起我
那些愛情的公式 早已不去理會 只是含笑
思念著——思念著——彼此幸福時的容顏
甲女:你悔嗎?可願再回頭?
乙女:不(斬釘截鐵地)!太痛苦了。雖然仍愛著他,卻無法再回頭。
但我不後悔,決不!那你呢?悔否?可願回頭?
甲女:不(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後悔。愛仍未逝去,不能回頭,因為所有的溫柔都已付盡——在我的心裡。
她將所有的幸福 包藏以痛楚
彷彿擔心 將 被那曾有的喜樂 擊敗
而我將所有的痛楚 包藏以幸福
仍然擔心 時光將洗去
彼此最初時 纏綿的臉
P.S
今天她又撥了電話過來 沉湎在同樣重複的痛楚之中
泣訴著的 仍是相同的情節 無法解脫
我想 她 其實早已失去了她的愛情
執著的 無非是痛楚之中 仍保有對方的快感
掛上電話之後
我再度編織 那微乎其微 曾短暫存在的幸福
織成一件大衣 披在身上
裝載痛苦的口袋 刻意地忽略了它
走出門去 依舊當個瀟灑女子
惹來無數 對 大衣 投以欽羨的目光
而 對你的怨懟 忿恨 傷痛 與苦楚
總在 脫下大衣
清晨的那一刻
隨著淚水 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地
席捲而來
谷之瀚回到他與林皇宇一起承租的房子裡時,一進門即看到林皇宇在喝酒,一臉陰鬱晦澀。
「幹嘛,一個人喝悶酒?」
林皇宇抬眼,百般無奈地哼了一聲算是回答,繼續喝著酒,情緒惡劣到了極點,多有的挫敗打擊都齊湧上心頭,他已用盡所有的方法卻仍打動不了她,至今甚至連為什麼都還不知道。